下了台，舒宁拖着李唯真去洗了脸，喝了凉水，又找服务生要了似乎是“解酒药”的东西，总算是把李唯真从酒精的魔幻世界拉回来了。虽然看起来脸色泛红，仍然有一点醉，但好像终于是能够自理了的样子。

她看看表，十点半了。十分钟之后她就要到台下去准备，半小时之后就要演出了。

舒宁：“殿下你好一点没有？我马上要上台了。”

李唯真清醒是清醒了，可是仍然拉着她的手，闭着眼睛不说话。

舒宁左看右看，仍是觉得不大放心：“要不然我去找公主，让她过来照看一下……”

李唯真摇摇头：“我没事。”

语气听来倒正常。

他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凝着一团雾，湿漉漉的，让他看起来少见地有点脆弱。

舒宁理智上知道这是假象，可心脏仍旧无法控制地变得柔软了。

她心里暗暗地叹息一声，终究没有放开李唯真的手，坐在了他的身边。

算……算了，反正孽是自己造下的，自己就负好这最后十分钟的责任吧。

她看见大熊老孟他们勾肩搭背地从甲板上走过，一副玩得很嗨的样子。

她突然想起大熊关于“欠人情”的那段高论。

舒宁转过头看向李唯真：“对了，今天这个演出机会，多谢你费心了。”

李唯真果然像大熊说的一样，做出“这没什么”的表态：“举手之劳，没有费心。”

舒宁：“于你是举手之劳，我却不能不当回事。这次算我欠你的人情。”

按照大熊的说法，此时他应该千方百计地阻止她把这个“人情”还掉，务必让她处于一直欠着人情的状态。

李唯真却没有按照这个套路走下去。

他相当痛快地说：“你为我唱一首歌，这人情就算还了。”

舒宁的心随着月下的游轮一起微微飘荡了一下。

她想，大熊到底只是个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舔狗，终究只会纸上谈兵而已。真刀真枪上，李唯真不知道比他高到哪里去了。

舒宁：“我过一会儿上台演出，唱的第三首歌是送给你的，你注意听。”

“青春像沙在消逝，

留下模糊的影子。

无尽的夜晚和风里，

写满了那年的故事

……”

舒宁从小就是个有点古怪的孩子。她家几个孩子，大姐是天生的家族接班人，对生意有兴趣，喜欢跟各种人打交道，爱赚钱也能赚钱，舒宁却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天分；妹妹舒心现在也还没长大，爱追星，追时髦，混各种各样的圈子，舒宁想想，自己小时候似乎在这方面也没什么兴趣。当时跟她同龄的小女生每天讨论的东西，漂亮衣服、帅气男生、精致的小物件，她对这些也不是不喜欢，不过也就那么回事，打从心里缺乏热情。

因为脾气好、长得靓，她跟别人也都能融洽相处，看起来人缘不错，但还是——也就那样。对朋友，她很难交心；女生间的那种小团体、小圈子，她也融不进去。

她在哪里都没有什么归属感。

她上学的时候，家中经济条件已经很不错，有余力给她培养一些“陶冶情操”的兴趣爱好。她学了两样乐器，学得挺快，音乐老师夸她有天赋，可以深造。她是喜欢音乐，不过这喜欢有几分是因为“擅长”所带来的成就感，有几分是发自内心的热爱，她也分不清。

有时候她自己也会觉得，自己是家里最不受宠爱的孩子，也是有几分道理的。不能怪爹妈偏心，养孩子谁不喜欢能力强有本事的，带出去有面子；谁不喜欢活泼跳脱鬼精灵的，可爱又贴心；她这样古古怪怪、跟谁都隔心的破孩子，也难怪不招人待见。

直到她第一次拿起麦克风、站在舞台的聚光灯下。

心脏开始鼓噪，热血在全身的血管里奔流。

生平第一次，她体会到了什么是“热爱”。

那天她彻夜失眠，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是舞台下闪烁摇晃的荧光棒的海洋。

她往舞台上一站，舞台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