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对他们放心不下，可在这里呆着又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舒宁先去洗了把脸冷静一下。

后台的洗手间是不分性别的单间，她去的时候，里面正反锁着，已经有人了。

她在外面等几分钟。里面的人不仅没有出来，而且异常安静，一丝声音都没有。

这让舒宁有点担心。一般人在自家厕所可能会玩个手机，可应该没有人会愿意在公共厕所磨蹭很久。

她敲了敲门：“需要帮忙吗？”

里面没有回应。她等了两秒，“咔哒”，门开了。

舒宁看见从里面出来的人，吃了一惊。

“……华阳？！！”

华阳听出舒宁的声音才开的门，因此并不意外。他一低头，蔫哒哒的：“老师。”

舒宁：“你怎么在这儿……你就是他们找的助场嘉宾？”

华阳点点头。

舒宁打趣道：“那你还真是蛮火的呀。快去吧，他们都在找你呢，收拾收拾准备上台了。”

华阳：“我不去。”

舒宁：“你不去是什么意思？”

华阳脸上是那副舒宁熟悉的神情，拧着眉，抿着嘴，一脸倔强。

舒宁这才慢慢明白。华阳不是因为闹肚子跑厕所什么的才让人找不着，他是不想让人找着，才故意躲在这里。

舒宁面对着他，不自觉地就摆起了师长的架子：“别闹脾气，大家都在找你呢。快去。”

华阳不说话，就直直地杵在那里，像一根倔强的树桩。

舒宁在乡村小学里教过几天书，多少了解一些穷孩子的心思。所以她不跟他谈前途谈梦想，这些都太虚了，她直接指出现实问题：“他们请你来，给钱了吧？签合同了吧？你说不上就不上了，知道要赔多少钱吗？你妹妹你奶奶怎么办，你都不管啦？”

华阳终于说话了：“上了台，我也唱不出来。”

听到“唱不出来”，舒宁第一时间想到了在后台发着高烧打着哆嗦还要站起来挣扎着要上台的叶子。她看华阳人好好的，好像还吃胖了一些，心里就起火：“我听你说话好好的，怎么就不能唱了？”

华阳抬头看了舒宁一眼。

这一眼，就把舒宁心头的火灭掉了。

他这是在害怕。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她这样观众越多状态越稳的妖怪，第一次上台就要面对一万观众，正常人是会怯场的。

这孩子别扭敏感自尊心强，心里怕得要命，表现在脸上就成了犟。只有眼睛里藏不住，把真实心思泄露出来一点。

舒宁语气柔和了一些：“没事，上了台你就知道了。灯光往你身上一打，底下是一万人还是十万人都是黑的，你啥也看不到。你该怎么唱就怎么唱，就像咱们在学校里时那么唱。”

华阳心思被看穿，彻底自暴自弃起来：“可我唱不好。”

怎么可能唱得好呢？

一个大山深处的穷小子，凭什么让一万人听我唱歌？

他何德何能，拥有这些关注和掌声？一定是假的，都是别人帮他偷来的、骗来的，一旦他站到舞台上，站到灯光下，他就会原形毕露，世人就会知道，他只是个山沟里的穷孩子，15岁了还在念小学，勾股定理都学不明白……最快

这一切，他不配。

这份心思，这深入骨髓的自卑，他怎么能对舒宁说出口？

可舒宁竟然明白。

舒宁知道他吃硬不吃软，内心自卑敏感的人多少有点拧巴，有时候你安慰他，他反而觉得你在可怜他，进而脑补你瞧不起他，凭空受刺激。故而舒宁语气很粗暴：“我说你唱得好你就唱得好。几百万听众都说你好，你说你唱不好，你算老几？”

华阳一个没绷住笑了出来，心里的恐惧竟轻了一些。

舒宁再接再厉：“你就是他们请来帮忙的，就好像电视中间插播的广告一样。别看底下一万人，没有一个是买票来看你的。放轻松。”

华阳脸色又不好了。

……糟了，舒宁说这话本意是想让他卸下点心理负担，可好像起了一些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