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鸾姬所见,那不是什么金阙银銮、珠宫贝府、华地贵寓,只是一处寻常画室,名为你画堂。满堂入目,尽是轴画、框画、卷画、立画、挂画、摆画、壁画……于那屏风、碗、盆、瓶、壶、樽、炉、钟……诸器上,浓淡各着色,风景应四时,皆作雪叶冰莲图。或莲叶俏立,**亭亭;或莲花含苞,香蕊半吐;或莲瓣盛绽,枝叶昂然。有露珠滚叶,有蜻蜓点水,有微风吹莲叶卷,有暮雨坠枝低头,有漫雪飘莲株,有细雨打叶湿,有月光辉照,有鱼儿吐泡……最显眼,是正壁绘着巨幅蕶香千蝶夜舞雪莲焕彩。临窗画案上,摆着紫玉砚、白毫笔、镂边纸、晶墨锭,旁边一根梨木画叉立着,似乎在静等它的主人。
听得伯玿笑道:“尊主请过目!此间一应画作,万千姿态,多彩奇幻,皆出自二弟仲瑝之手。”却道鸾姬尊主,看罢此景,周身横颤,暗自怒叹:“仲瑝隐于此间,心心念念尽是那株妖葩!”她气妒秀眉紧蹙,却隐忍不得发作,自又暗笑:“可是你念她又有何用?妖葩早已灰飞烟灭,时空再无她!”又听伯玿笑道:“众仙家以为,二弟仲瑝自三千岁时入十层天宫伴尊主读书,便难有闲暇,以至于画作渐少。其实不然,他的画作不减反添,只不过,其所绘,从曾经的无所不绘,到那时的只绘雪叶冰莲。他不愿让外人知晓,才在他者不得进入的卧房,施法辟出这间你画堂。”伯玿且说,且手指窗前画案,再道:“仲瑝每每从尊主央琼池归来,总要藏己身于此画室,临窗凭案坐,沐风挥毫,开轩一望月,泼墨成绝品!作画赏画,赋诗题词,皆为灵葩!他独享这等闲乐,作为兄长,亦艳羡非常!”鸾姬强忍一腔怒火和满腹醋烟,佯装笑意浓浓,说道:“那株白叶白莲,曾为三界仅有,皇母及本尊主亦深喜之,仲瑝竟是屋乌推爱了!”伯玿附和道:“正是!仲瑝亲绘图作,无非是想留住与尊主过往的点点滴滴!”鸾姬心内“哼哼”冷笑两声,暗语:“果真是要留住与本尊主的点点滴滴,为何不曾有一张画作绘上本尊主?总是那株万恶短命的妖葩,连那不知死活的鱼儿也有笔墨!”鸾姬面上却笑道:“难为仲瑝用心绘制诸般画作。灵葩被皇父处决后,本尊主也不能再赏一赏,亏得仲瑝这些手绘,着实让本尊主重温旧日!”
伯玿亦佯装笑道:“尊主请宽恕伯玿夸耀自家二弟!仲瑝果是好才华!且看正壁这一幅《雨夜撑伞图》巨作,将雪叶冰莲的娇娜、蕶香千蝶的幻异、金鳞鱼儿的灵动,交织在风雨夜空下,情景融汇于一体,笔精墨妙,堪现三界第一丽景!更有随笔所赋一首《风雨长安》:羞花本多娇,怎奈风雨飚(biāo)?你蓄心酸口难开,我为卿痛心如烧!暖心夜撑香伞,护你风雨长安,灵蝶伴舞一宵,无星无月亦昭昭!”
伯玿读毕,偷看面色铁青的鸾姬,实为火上浇油,却是假意赞叹:“这首词写得极好!”鸾姬不屑,冷笑道:“极好?好在何处?本尊主却不曾领略一二!”伯玿笑起,就势品评道:“尊主且看,‘羞’‘本多娇’‘怎奈’‘蓄心酸’云云,妙手将雪叶冰莲一株花,生生比作一佳人,且是个柔弱无力、满怀酸楚的佳人,真是我见犹怜!而‘我为卿痛’一句,堪称神来之笔,将一个男子对心爱女子的疼护与爱怜,传达得淋漓尽致!至于‘风雨长安’几字,更是把仲瑝对灵葩的祝福与期待,毫不保留尽陈。末尾句‘昭昭’,却是极尽刻画出霞光流彩溢满夜空之景,然末尾句的前半截却是‘无星无月’,既是无星无月,又怎能彩光昭昭?进而隐赞蕶香千蝶伞之妙用。正是灵蝶、香伞之熠光,使得无星无月夜,雪叶冰莲身旁,也能光彩‘昭昭’!而这,又是暗含着仲瑝对白莲的呵护。通篇韵律节奏和谐婉转,流于美感。以了了文字,刻画雨夜灵蝶舞灵葩之美景,尽显仲瑝为雪叶冰莲撑伞的暖心实爱,总是内中痴情,发为痴语!这幅作品,既是描摹精妙,亦是落款笔底蕴情,真乃画中有诗,诗中有情!正是妙手郎妙笔出圣品
第三十六回 你画堂私赏雪叶冰莲 温良殿借窥合神灵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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