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绝望的方熙，如今唯一的愿望竟是希望在他最后的生命里，在苏晚歌这个他曾经打算除之而后快的妻子心里能保留有最后的体面。

方熙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爱，可在他人生的尽头，在他彻底地失去了所有的一切，甚至失去了他曾经唯一拥有的年轻肉体后，他才终于看清了他的心他心里唯一在乎的人竟是苏晚歌在他短暂生命中唯一的一个真心爱他的女人。

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人生从来没有后悔药，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在用那把他偷偷藏起来的匕首刺中那只狐妖后，他终于彻底放弃继续掩饰他心底的黑暗，也不再顾及此时正在不远处的苏晚歌，他只想不顾一切地将他心里那刻骨的仇恨全部宣泄出来

既然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那就让他们一起下地狱吧

方熙此刻心里只剩下恨他痛恨恨利用了他的马莹莹恨屡屡对他施法的狐妖可马莹莹已经被这妖怪杀死，他已经没有了亲手报仇的机会，那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杀了这妖怪他不只要杀了它，他还要让它的尸体都得不到安宁

他要让这个毁了他一切的妖怪，死无全尸

方熙的心里只剩下杀杀杀随着他的每一下手起刀落，恶心的血肉四处飞溅，他的身上、地上、空中，血腥的场景犹如身处地狱

所幸路灯昏暗，玄二、江平几个凡人看得并不太清楚，饶是如此，他们看着眼前浑身血迹，还在不停举刀疯狂屠戮狐妖尸体的老头心里都觉得十分膈应，而更加清楚事情内情的杜若和陆离更是看不起这恶有恶报的方熙，甚至连作为厉鬼的楚绫和蝙蝠精陈阿贵都觉得眼前这诡异的凡人的凶残程度实在是大大突破了他们的极限。季青临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事实上除了他的研究，他对其他任何事都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只有苏晚歌，此时正被眼前所见的这一幕震惊到头脑一片空白。她简直难以置信眼前这看着垂垂老矣的老头竟会是方熙那个她曾爱过，也恨过的丈夫；可她更难相信的是她相处了多年的方熙竟会变成现在这般如同野兽一般的凶残模样。

她止不住腿脚有些发软，向后退了一步。季青临默默地站到了她的身旁，用他有些瘦弱的手臂紧紧揽住她的腰，扶住她颤抖的身体。

苏晚歌回头看着季青临这个近段时间总是安静地陪在她身边，从未主动开口询问过什么，却总是在她最软弱、最痛苦的时候默默地给予她有力的支持的中年男人，竟突然释怀了，她此时身边已经有了最好的人，何必再纠结于过往的不值得

“季大哥，谢谢你。”苏晚歌第一次主动握住了季青临的大手，脸上绽放出一个温柔笑容。

季青临点了点头，没开口说什么，只是紧紧地回握住苏晚歌的柔荑。可从他那冰冷的眼镜镜片中，也能看出此刻他眼底的笑意。

一念之恶，血肉地狱；一念之善，人间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