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纹异兽身躯僵硬,不敢稍有动弹,满脸的欲哭无泪、心丧若死。
齐敬之见状不由一怔,愕然道:“难道前辈不一同前往么?”
老魈立刻摇头:“这山里的冥土神府可是片刻都离不开人的!从前我看守小松山,只需防着于老头和外来的妖物便可,如今少主降生,整座麟山都生出震动,要巡视的地盘可就太大了!”
“于老头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也听见了,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去北面转一转,免得被侵占了还不自知。等少主领了神位回来,我得将麟山完完整整地交到少主手里才行!”
老魈略一停顿,忽然朝少年咧嘴一笑:“幸亏道兄回来了,不然我还不知该如何烦恼!交给外头那条鱼,我可不能放心!”
见老魈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老城隍和骊山广野的不信任,齐敬之嘴角一勾,也向这位前辈报以一笑。
说起来,虽然他与老魈相得甚欢,但这位山神仆役一直将小松山的冥土神府捂得紧紧的,从未透露过门户所在。
齐敬之心里对此毫无芥蒂,反而觉得对方忠诚谨慎、足堪相交,毕竟那山中神府是属于山神的,而非老魈这个仆役的。
若是老魈将之视为私产,呼朋引伴、随意使用,反而得不到少年的推心置腹、诚心相交。
因为这个缘故,哪怕齐敬之就住在山边,对小松山神府其实颇为好奇,却从未向老魈开口询问过,亦不曾向明显知情的孟夫子等鬼神打听。
也正是因为老魈如此忠诚谨慎,却能如此放心地以少主相托,这份信任就实在不能不令齐敬之动容。
如此神仆,殊为可敬。
如此友人,足托性命。
一人一魈族群不同,亦只见过寥寥两面,却已然胜过人间无数。
“前辈放心,晚辈必定护得般般周全。”齐敬之当即郑重点头。
他生长于小松山,血脉之中说不得也有所谓的麟德,更曾以“麟山客”之名行世,如今受托护送麟山幼主,一诺既出,眸中烛火忽地一跳,冥冥之中便有极微妙的感应生出。
“嗯?”
齐敬之一怔,旋即双眸之中闪过一丝明悟:“这心烛丁火玄妙无方,远超先前所知所想,尤其显化心相之后,愈发不能欺心……”
“说起这个不能欺心,孟夫子有玲珑心,我有心烛丁火,倒是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我辈男儿立身行世,本就应当顺心意、秉正道,即便没有这些东西,也不该有什么不同,该如何便如何。”
此念一生,少年心中愈发朗照通明,将种种或光明或阴暗的念头照得无所遁形。
齐敬之自小失了父母之爱,今日骤然听闻当年父亲战殁的内情,心中难免生出许多纷乱杂念。
二百九十三名松龄县丁壮因为血脉之中暗藏麟德而触动了冷山龙尸,以至于一战皆殁,此事虽见于麟德阁兵册记录,但是真是假、几分真几分假尚未可知。
即便兵册记录为真,少年因此失了父亲,一时之间伤怀追思有之,遗憾怅然有之,愤怒怨恨亦有之,然而若是细想,这愤怒怨恨却是不知该指向谁人。
怨恨国主与七政阁诸公穷兵黩武、执意北拓开边?怨恨已然身死的横野侯轻敌冒进、害人害己?还是怨恨不知多少年前的古人玄枵吞吐龙气、化育麟德,以至于改易了松龄百姓的血脉?
这些人似乎都脱不了干系,却又实在算不上齐敬之的杀父仇人。
他一路行来,听过见过许多人道法理和大地野性的争斗变化,无非是互相磋磨、此消彼长,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西风压倒东风。
这其中,麟州的山神尽数被除,即便是成气候的山灵也难寻觅,州内百姓绝少受妖魔邪祟戕害,甚至大多将其当做传说,也只最近才有虎精、路云子、黑驴鬼龙、白仙教圣女这类外来的食人妖魔兴风作浪,在此之前人道已然彻底压过了野性。
其次便如巢州,所谓的古巢旧道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