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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的季梁,眼里含着慈悲,比起人,更有些神象。
眉眼轮廓都很像,但季梁并不觉得这是在画他。
更像是季管事认为的他。
“怎么样?”
季管事问。
季梁摇头,
“管事笔锋精妙,只是画中神态,与我相差甚远。管事像是在画一位慈悲的神仙,我就是个普通的人。”
“嗯……倒也合理。自我搬出采购房,就久才与你见上一面。落笔难免有些相差。”
季管事点头,将这卷画也放下,
手上就剩下一幅画,却没有直接打开。
“……季梁,我记得,差不多两年多前,深秋的时候,是你长大过后,第一次带你出宫。”
“我给了你钱,让你瞧病。你救了对母子,救了个孩子,还与流民施粥。那夜里回来,我跟你说,流民未必都该施救,贪得无厌者,忘恩负义者,比比皆是。而你单独一人,又能救多少。”
“季管事,您理解错了。我不是因为某个流民可怜,或者淳朴而想救他们。只是我想施粥,就施粥了。我想救他们便救了。”
季梁应道。
季管事看着季梁,再沉默了阵过后,展开了最后幅画像,
“这是我偶然遇到个人,画下的画像,不知道季梁你是否见过?”
最后幅画像呈现在季梁面前。
季梁反而松了口气,
因为这副画像上,并不是他哪位格外熟悉的人。
只是偶然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虽然与事情没有什么影响。
但季梁也不是圣人,如果此刻画像上看到哪位熟悉的人,他难免还是会伤心。
而现在,并不是。
画像上,是一个妇人。
和上一幅季梁的画像,像是原本就该连接在一起,只是分开成了两截。
妇人也在雪中,厚厚的积雪覆盖了许多在她和她怀中的孩子身上,
就在这绝望之中,妇人像是望到了什么,抓住了什么。
……“谢谢,我们谢谢您,您长命百岁!”
季梁似乎还能听到那妇人得救过后,抱着她孩子奔向救济施粥处前,
激动而无措对着他感激道谢的话语。
不过季梁情绪并没有什么起伏,
季管事可能预想过的季梁反应都未曾出现。
季管事望着季梁,这么一直看着。
而季梁,也没有再回答季管事的问题,
因为实在没什么回答的必要。
对于朝廷,皇帝来说,有些东西,只需要是怀疑就够了。
大概是猜到,季梁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季管事将这第三卷画,也放到了旁边。
然后也,保持着安静。
……
“……说,你那晚上,见到的人是不是就是他!”
“……”
新卫单独的监狱里,两个紧挨着的监狱,关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孩子。
一个新卫拿着幅画像,凶狠地展开在这妇人眼前,厉声问道。
妇人紧紧抓着旁边牢房的孩子,浑身哆嗦着,面色苍白,却诺诺不语。
“不说是吧,把她孩子脚先剁下来扔给她。”
“不要……不要……他就只剩下一只腿了啊,不要,不要……”
妇人发了疯似的大喊,去撞隔壁牢房的墙。
但撞不倒墙,却也阻挡不了旁边牢房,持刀靠近的人。
“不要,不要……小宝,到妈妈这边来……不要,不要!”
小孩恐惧地再地上挣扎,已经没了一条腿,痛苦不堪的孩子却没办法逃。
最后,
妇人崩溃了,
“……是,是!就是他!就是那天晚上,他出现在我们面前,出现在我们的流民堆……”
“是他……”
妇人崩溃地大喊大叫。
而拿着画像,得到回答的新卫,脸上却神情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