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龙眉豹颈,姿体雄异,手持一杆有常人手腕粗细的马槊,行进间一身甲叶铿锵作响。
哪怕众将不约而同对其投去目光,此人亦神情自若,不见丝毫局促拘谨。
这一幕更是令众将骤生惊异。
其俨然乃不世猛将!
高欢见状心中莫不得意,含笑道:“诸位,此乃某之族亲,高昂!”
“真乃雄武之士!”
斛斯椿脱口赞道。
旁侧独孤信、宇文洛生冷眼以对,未置一词。
侯景却是在狐疑间不断打量,他与高欢曾同为怀朔镇兵,虽早知其自言出身渤海高氏,可向来只当做是有意攀附自夸之语,更未曾听闻其还有族亲在世,否则昔日又岂会连匹良马都求之不得呢?
不过无论侯景亦或是高欢,此刻皆已再非几载前的无名小卒,纵是有千般疑惑也不可公然宣诸于人。
于是侯景仅是与其相互颔首,便听高欢又道:“某此番领兵八千前来,是受常山王之召以击叛逆!”
这话倒是解开了众人的疑惑,此后半个时辰内又有镇东将军兼宗正卿元修、伏波将军赵贵、河东豪强裴英起等率部而来。
直至此刻侯景方才发现整个黄河以北,凡有名号之骁将尽在此处,已然聚兵达四万之众。
此具是多年板荡所砥砺出的精兵猛将,也唯有太原王方能一声令下集起诸部于此!
大丈夫当如是!
正在惊骇叹服之间,浑厚嘹亮的号角再度响起,与先前不同的是沉重的战鼓声也随之震彻天地!
下一刻大地开始莫名的颤动起来,似有极为庞大的军伍正在缓缓靠近!
众将同时将目光望向远处,连绵的太行山余脉之下忽有一面黑边大旗显现,接着是第二面,第三面……
当数百面大旗同时出现,其下难以计数的长枪铁甲也越过山丘,自天际涌现!
枪戈如林,甲胄耀日!
由于太行余脉连绵,滋水交错的关系,这支军伍并未以军阵行进,而是分为数十股次第行进。
自北方统一于元魏后,河北这尊昔日号称军资战马可供天下之用的巨人就迅速的枯瘦干瘪,它的一切都供给京畿洛阳,成为王公贵胄们纵情享乐、声色犬马的根基。
以至今日当这支大军出现时,分数十股行进的军伍就如同一股股突然涌出的血液,使这具本已干涸的躯体再度恢复当初的生计与活力!
数百面大旗升起在耀阳下,无数长枪铁甲在大旗之下徐徐前行,更有密集的铁骑散于两翼,其大多马刀出鞘,弓弩半张,似乎只要主将一声令下,这股钢铁洪流就能顺势而下淹没一切!
有数骑忽然分流而出,朝大营众将所在之处奔来,其口中吼道:“王爷召诸位大人、将军!”
既有此令众将不敢有丝毫耽搁,纷纷只领亲骑奔向大军所在。
时至此刻,侯景已然明白过来眼下的情势,常山王尔朱度律尽起河北、山西可用之兵于此,誓要将张宁探出的那只大手狠狠斩断!
如此行事本也属理所应当,只是细细想来这却全然不符情理。
河北各州郡新定,并未尽数归心尚需大军震慑,而山西虽是太原王起家之地,可战兵大多被调派至河洛、关中乃至是青徐之地,因而很是空虚。
纵然安北军此番来势汹汹,连取中山、章武、高阳等郡,可归根结底己方尚可与其分庭抗礼,不至于短短时日内被其鲸吞蚕食。
因而按常理当调派关中之兵来此才是,哪至于这般不管不顾的孤注一掷?!
倘若有缓急之说岂不是将河北拱手让人?
那自己这定州刺史又该如何呢?
或许此间聚兵乃是尔朱度律自行为之,是为与张宁的私怨?
侯景念及于此不禁悚然失色,可旋即又自顾自摇头。
其他人也就罢了,独孤信可是太原王心腹爱将,裴英起更是出身河东裴氏,是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