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部曲从没有想过离开。如今的他并不再仅是为了自己而活,他还背负着她的人生。仓惶逃窜之类的选项,或许之前的他有可能会选择,但是现在的他已经决定要活得精彩些,努力让每一天都精彩万分。
英雄与懦夫,哪场戏剧更加精彩一目了然。观众总不吝于为英雄送上最高的喝彩,并唾弃懦夫狼狈不堪的模样。
今夜与之前所有夜晚都不同。曾经黑暗静谧的城市此时正在沸腾,喧嚣直上要将世界倾覆。
部曲看见街边甜蜜情侣正携手逛街,走动间嘴里说出的肉麻情话却逐渐变为争吵,然后是呵斥,呼喝声中两人眼瞳染上赤红,开始扭打撕咬在一起。
像是终于褪去人类伪装的野兽,原始且残忍。
愤怒。
部曲看见流浪汉们成群结队的跑过,他们双目赤红,像是饿极的豺狼寻找食物。流浪汉们已经盯上了目标,嘴角流下控制不住的涎水,四肢着地冲了过去。
远处衣着得体的绅士正优雅走近街道,拄着文明棍的他看见了一拥而上的流浪汉们。绅士没有在意,随意地举起文明棍开始抽打,就像是以前做过无数遍的举动一样,这次他也是优雅而从容。
可细短的棍棒赶不走豺狼,绅士很快被汹涌人潮淹没,直到部曲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流浪汉们身旁,商店里发生了巨大的爆炸,橱窗也被炸碎,喷溅出无数玻璃扎到他们身上,还有浓烈硝烟将他们盖住。
商店里,店主无力地躺在地上,感受着鲜血从肚子流出,生命一点点离他而去的衰弱感。几个大汉赤红着眼睛站在店主旁边,表情癫狂又满足。在店主绝望的表情中,有个大汉又用火把点燃一包炸药丢出。
怒火。
部曲看见一个黑袍教徒走过,身上弥漫着特殊的韵律。黑袍教徒左手高举未闭口三角形铁器,右手拿起一根细铁杆,每走两三步都会轻轻敲打一下。
黑袍教徒每次敲打都会大喊:“礼赞吾神。”
这种名为三角铁的乐器,让部曲明悟黑袍教徒左胸上绣着图案的意义。可是他印象中的三角铁应该是清脆悦耳的声音,绝不是此时他听到的这种声音。
每次黑袍教徒轻轻敲击,三角铁颤抖中发出的声音并不清脆悦耳,反而异常的枯燥且单调。部曲听了几次就感觉头晕目眩,令人作呕不快的声音使他越发难受,有种将要失去理智的错乱感。
熊熊火光从四面八方燃起,部曲所见的不过是今夜这座城市的冰山一角。此时,整座城市都像在燃烧一样,将黑暗的天空映出一片红色。
火红。
部曲蔚蓝色瞳孔上渐渐染上赤红,他撑住墙努力压抑颤抖,勉强不让理智失守。科罗娜从身旁悄然出现,她手中握着华美手枪,举起正要瞄准,却被部曲阻止。部曲轻微的摇头,连这简单的动作都几乎花尽了他的气力,科罗娜知道部曲的心意,浅笑中幽然消去。
他的腿抬起又落下,虽然缓慢,虽然僵硬,部曲的每一步都没有后退,转身向着远方走去。离街道越远,部曲越感觉轻松,躲让着人群他走到了朱迪家本该是门前的地方。朱迪无缘无故失踪,让部曲很担心,想要来看看情况。
可这里没有门。
没有铁栏,没有院子,更没有房屋。只有沼泽,在朱迪家原来在的地方突兀出现了一片沼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部曲总觉得沼泽里有什么东西,某种很危险的东西正在看着他,它隐藏在黑暗中蠢蠢欲动,饥肠辘辘。
莫名危机感的促使下,部曲没有细看就匆匆离开了这个地方,走往去学校的方向。他记得听到坑底怪物惨叫时的感觉,与他刚才在街上的感觉如出一辙,必然存在某种联系。
等部曲走到学校附近,远远地看见有许多火光在黑暗中隐现,还在左右跳动。小心翼翼地靠近之后,部曲看见许多穿着黑色风衣的人正扛着箱子进入学校,行色匆匆。学校里面还不时有枪炮轰鸣声响起,如果不是城市此时一片混乱,必然引起许多人注意。
第十五章: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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