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时，他们又在郑州待了一日，许燕孚带着谢龄一起去见了前几日在报纸上声名大噪的撰稿人——瓢泼客，也就是沈颐。

他将许燕孚所寻到的证据与他一针见血的文章结合的天衣无缝，那篇名为《且看今‘日’之好戏》的报道在郑州时报已经发出就立即在全国掀起一阵浪潮，青年学生纷纷举行□□抗议五国和谈之中日方提出的种种无理要求。

沈颐其人年纪不大，戴着一副圆框的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倒是文质彬彬，颇有内涵。他的文质彬彬与穆百舸的又不一样，穆百舸那文质彬彬的气质之中偏阴狠，而沈颐则更为柔和。

他热情的接待了许燕孚和谢龄，谢龄也第一次见到了那次素杏口中的两个女孩子，一个叫孙蕙，另外一个叫陆漾。

孙蕙的相貌并不突出，但胜在气质卓越，看到她的刹那，就让人有种‘这是精英’的赶脚。而孙蕙在看到谢龄并且听到她是许燕孚的妻子时，眼中闪过的一丝轻蔑和不屑被谢龄敏锐的捕捉。

“听大哥说，原以为你的妻子……”她轻轻笑起来，后面的话，不说出来，大家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当她傻啊！这句话完整版本应该是这样的：“原以为你的妻子有多好呢？啧！不过如此，一看就配不上你啊老哥！”

谢龄保持着皮笑肉不笑的标准营业微笑，许燕孚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动，以他一贯的语气神态说到：“她的好，我知道便好。”

可他这话里，实在是没什么情绪，在场几人听了之后，反而频频往谢龄这里看来。陆漾梳着学生头，柔顺的短发别再耳后，气质稍稍柔和一些：“沈先生日前写的文章可真是振聋发聩，这里面可还有我和小蕙的一份功劳呢！”

沈颐拿起酒杯，敬了她们一杯，而后又道：“全仰仗许先生的仗义之行，否则整个华夏都将被蒙蔽。”

许燕孚和他喝了一杯，他们开始讨论起形势来。

谢龄心中小小的自惭形愧了一下，这两个女孩子看上去就是新女性啊，从外表到谈吐之中那完全不输给男人的自信和笃定，以及那种对未来的见地，都让谢龄真正见识到这个时候走在时代前沿女性该有的样子。同时，她在心中也就更加坚定了考大学、研究生的信念。人都是一样的，只要她肯下功夫，她也可以像她们两个一样。

“不知你怎么看？”孙蕙忽然向她发难。

谢龄：“……”

“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少夫人，美又有何用？”孙蕙说话说得直白。

陆漾撞了撞她的胳膊，孙蕙才不乐意的移开她的眼睛。

“我觉得各位说得都没错。”谢龄冷笑，这个孙蕙真是让人讨厌。

她一出声，在座几人纷纷安静下来，孙蕙早就料想到，她说不出来个什么所以然来，果然是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谢龄继续说到：“但我也有点自己的想法，不知道对不对，还请各位就当成笑话听听。”

她说话的时候，也已经跟着许燕孚学的不缓不急，再加上她本来的声音也就柔和清晰，沈颐和陆漾都饶有兴致的向她看去。

许燕孚更是投去了一个带着鼓励的目光，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腕。

谢龄低头一笑，继而抬起头来，落落大方的将她的观点说出来：“我是觉得没有任何哪一个军阀能够挽得了这狂澜。他们多是地方势力，谁能多得一点地盘和枪支的，谁就能称王称霸，向心力并不强，离心的倾向反而很强。也许他们会因为短暂的利益暂且一致对外，但只要外界给予一定的诱饵，我猜想，他们都会立即倒戈。就像现在的珪系背后是英国人、甸系背后则是美国人、景系是法国……他们各有利益支撑，纵观全国，还没有一个军阀的背后没有他方势力的，所以，我觉得也许将来有人能力挽狂澜，也可能是军阀，但目前不可指望他们，将他们用起来才是上策！”说起来有点拾前人之牙慧，但这个民国又是个架空的世界，有些也是她在报纸和许燕孚口中知道的，也有她自己总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