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上拉被子的手顿了顿，那双眼睛眨了两下，江章顺势在床边坐下，“醒了，要不要多睡一会儿？”

他看了看时间，“还早。”

叶南绪就这么看着他，一时间也没有说话，一会儿之后，他垂了垂眼睫，声音极低：“昨晚上吓到你了吧？”

“怎么会……”江章哽咽了，“我就是害怕。”

“怕什么？”叶南绪问。

怕什么？这个问题太深刻，他怕的很多很多，怕抓不住叶南绪，怕看见他失魂，怕他所认为的关怀毁了一切……

“怕我抓不住你。”

两个人都没有再出声，仿佛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他知道江章说的抓不住是什么意思，他知道叶南绪沉默是因为什么。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或深或浅的黑渊，人在索道上战兢行走，另一边是救赎，两条平行线，中间却有无形的羁绊，他牵着你，以至于走得平稳，他对你笑或放手，受力却是彼此的。

吃早餐的时候，霸王过来蹭江章的脚踝，叶南绪看到了就笑了，“它难得喜欢别人。”

“也许是看在我半夜给它买猫粮的份上吧。”

叶南绪不同意，“我觉得是爱屋及乌，它聪明得很。”

江章笑了笑，忽然想起来，就问，“那天晚上它是真饿了吗？”

“应该是吧……”叶南绪心虚地低头吃早餐，含糊道。

江章没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弯腰拍拍霸王示意它回窝里，然后继续吃饭。

到了片场之后，江章很担心昨晚的事会影响到叶南绪的情绪，问了好几次有没有问题，叶南绪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别担心，没问题。”

接下来的拍摄中叶南绪还是一如既往发挥了原有水平，在外面他好像永远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有什么情绪都会藏在心里，他还是饰演着那个冷淡不近人情的角色。

或者不能说是饰演，每一个都是他，只是对象不同显现不同。

可那个他并不快乐。

江章远远地看着，又觉得在这距离中有一层摸不到的隔膜，曾经他们的世界那样远，现在他们的世界这样近又那样远。

叶南绪说的没错，他是个很矛盾的人，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矛盾。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送过来的信息，但是后面有名字，他心生疑惑地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抬眸看过去，方霖笙手拿手机笑着冲他挥了挥。

方霖笙：今晚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

江章：你想聊什么？

方霖笙：你想知道的事。

江章：叶南绪知道吗？

方霖笙：你想告诉他吗？

江章：我想知道我们可以聊的内容。

方霖笙：你不来就不会知道，你在怕什么？

方霖笙坐在远处，偏头往那边看去，江章一直盯着手机没抬头，距离他发过去的最后一条信息已经过了将近十分钟。他退出信息页面，转而打开微信，点开一个聊天框，输入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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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不愿意和我聊。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他会愿意的。

才收到回复，江章果然就发过来了。

江章：好，晚上见。

跟平常一样，收工之后回到公寓陪叶南绪吃了饭，又被缠了一会儿，江章才得以脱身，踏着朦胧的夜色到达了方霖笙发的地址。

他把车停好才发现，这地方他来过，上一次他请薛城安喝咖啡就是在这里，他心中疑惑无数，但是都到门口了，怎么都要进去看看。

店里和那天一样安静，放着和缓温柔的音乐，三三两两的情侣散落在各个角落，说着笑着，他穿过几个空桌，一眼就看到了方霖笙，虽然他带着口罩，但还是很扎眼。

让他惊讶的是，方霖笙旁边还坐着两个人。

他走过去坐下，略带惊讶地看着他们，“你们三个找我？”

三个人齐齐点头。

薛城安单指挑下墨镜，打量着他，意味深长地一笑：“你还是收下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