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他就知道？一个被法院生效判决认定有罪的人，从法律上讲他就是罪犯。假如他觉得自己冤枉，可以申诉，可以向驻监检察官反映，为自己洗刷冤情。既然没有申诉成功，没有改判判决，又有谁可以确信这些人就一定是冤枉的呢？监狱干警甚至连卷宗都没有看过，连证据状况都没有了解过，凭什么能确信此人冤枉？

顾宗胤忍不住笑出声来：“别太自大了！刑事案子的证据规则是很严格的，罪与非罪岂能听嫌疑人的一面之辞！一切还是得看证据。有多少人为了逃避刑事责任，在铁证面前依旧抵死不认，坚称自己无罪！”

“没错。”张大佑不急不恼，心平气和地说道，“你说的很对！我作为检察官常年站在控方立场，自然也看过很多在铁证面前拼命狡辩抵赖的犯罪嫌疑人。但那也只是在侦查起诉和法院审理阶段，在法庭上可以坚称自己无罪，但等判决下来以后呢？被收监五年、十年，还在坚称自己无罪的人还会有多少？监狱里对拒绝改造，负隅顽抗的犯罪分子，是有惩罚措施的！除了关小黑屋，不给报减刑假释之类的惩罚外，甚至还会让编在同一组的犯人连坐，一起扣分，都不给报减刑假释，所以他们会受到同监犯的憎恨和报复！你知道在监狱里，这种顽固分子会有多难熬吗？假如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放弃减刑机会也要坚称自己无罪呢？”

顾宗胤一言不发听他说完，想起自己近来一直挂念着的那些事，不由得心里微动，一口气干完了杯中茶水。

张大佑道：“宗胤兄是刘雪松故意杀人案的主审法官，我听说当初案件上审委会讨论的时候，是你坚持认为刘雪松有漏罪，要退回检察院补侦。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初是什么原因让你持有这样的观点？”

顾宗胤没料想到张大佑突然跑来找自己竟是为了这个案子，倒颇有些意外：“假如我没记错，这个案子并不是由张检察官主控。我倒不清楚案件细节你是从哪里得知？找我打听这个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适合你最近侦办的案件有关？”

张大佑笑道：“宗胤兄不要紧张，我不是想叫你违反纪律告诉我在审案件的细节。这事情说来话长，确实和我最近侦办的案件有关，且牵涉内部人员甚广，以至于不敢来函细问，只能将宗胤兄约出来私下聊聊了。况且这案子一审程序早已结束，目前是二审法院在处理，有关判决早已公开，也不算是什么审判秘密了吧？”

顾宗胤：“二审也是审理阶段，恕难奉告！假如真和你侦办的案件有关，目前卷宗已退回检察院，你完全可以借来阅读。”

张大佑吐出一口气，似乎是暗暗下了什么决心：“这样，我不如直说了吧！顾法官在审理刘雪松案的时候，是不是怀疑这个被告人和其他已决案件有关系？你有没有听说过八年前的吴氏父子强-奸杀人案？”

顾宗胤听他说出“吴氏父子”几个字，只觉得心脏猛烈收缩。

他这几天正不知道刘雪松案件的补充侦查到底要怎样移交，又无人可商量，内心极为挣扎。

顾宗胤大体拟了三条路走：上策，自然是按规矩来，将已知线索形成书面报告，无论是吴氏父子可能存在的冤情，还是董晓静案疑似刘雪松漏罪，全都话说分明，报合议庭讨论。

但这势必会惊动周大风和赵天明，他们周庭是个公认的老狐狸，会有什么反应实在不可测。而赵天明又是当初王轶宁属意的刘雪松案的主审人，和惠临川走得最近，难免去通风报信，此举必将打草惊蛇！

第二条路，他偷偷将已经查明的情况形成备忘，装在副卷里，算是暗中提示检察院。风险是市检的办案人员也许不会留意，直接将卷宗移交给了公安。这就明摆着叫王轶宁知道，他顾宗胤已了解这前前后后的来龙去脉。

虽说他不怕王轶宁，但这样绕过合议庭偷偷摸摸地行事，摆明了是不信任合议庭的另外两位成员了。他们周庭长到时候给他小鞋穿，倒是更有可能。

至于下策，顾宗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