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陆绎难以入睡，身旁尚躺着软软的今夏。

他悄然起身，从脚踏上拾起里衣穿上，盘坐在烛光下，寻了棉布擦拭着匕首。旁边的熏笼里，炭火正燃得噼啪。

从刀刃的反光里，他看见了自己，那个一年前尚在诏狱里的自己。

一开始幸得今夏、岑福他们在外打点，诏狱里的日子过得还算是勉强。奈何百十两银子能撑得多久？没了银两，上来的便是这流水的刑具。三寸二粗的大荆条打在身上，第一下尚能忍受，第二下便是火辣辣的疼，仿佛连衣裤都要烧起来。诏狱曾是他所管辖的地方，彼时也容得东厂那帮阉人在内颐指气使，他觉得这一杖杖的大棍不只打在身上，更打在心上。

他想得入神，直到身后的人影出现在他刀刃上，他才发现。

“我看你在此坐了许久了。”今夏带了狐裘过来替他披在肩上，“北边不比家中，要是受了寒气，以后老了手脚该疼了。”

陆绎将匕首收入短鞘，从肩上牵过她的手拉她到身边坐下，抖了狐裘将两人裹在一起。他揽她入怀，下巴蹭着她的额头。两人的眸子在光线里一明一暗，跟着烛光一跳一跳的。

“今日是你近日第一次在我房中过夜。”陆绎注视着烛光感慨道。

闻言，今夏的面上有些绯色，讪讪道，“擦刀的时候你还想这些……”

“我有些事要问你，你跟我说实话。”

“嗯。”

陆绎摩挲着她的脸颊，温声道，“我听岑福说，我出狱之前你在张居正的府门前跪了四个时辰，可有此事？”

今夏没料到他居然会再提此事，心里没有准备。左右此事既是事实，也就点头认了。

“后来又进去待了一个时辰，为何？”他继续问道。

其实早在那时，诏狱里发生的怪事便引起他的注意。当时今夏和岑福他们已经许久未进过诏狱看望他，有一日她来了，还带来了他很快就会出狱的消息，此时距离他上书申辩已四十七日。自她走后，陆绎便未再被人提审或上刑。狱中虽无像样的食药，总归是没人再刁难他。又过了一月，张居正替他主持公道，圣上准他官复原职，赐还旧宅，他便出狱了。

听说自己的折子被按在提督东厂太监冯保的手上，他本觉得自己可能熬不过那个冬天。可突如其来的转机让他觉得，此事必定与今夏有关。陆绎自然是了解今夏的性情，这丫头虽不能用心思单纯来形容，但心里总是存不住事的。出狱之时，他见她似是无事发生的模样，便没有再追问下去。可回想起那日他从关外归来之时今夏的反应，他又迫切的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今夏迟疑了一会儿，似是构思完整后才发语道，“哥哥，此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怎么可能还记得。”语毕，她故作镇定地摸了摸狐裘软乎乎的皮毛。

她的小动作分明暴露了她心中有鬼，陆绎自然是不会放过她的，“不说实话是吧？”他深邃的目光逐渐危险，“我这里可是有三十六种以上的法子让你说实话，要不要试试？”随即将她放倒在地，欲翻身而上。

毫无防备的今夏自是吓得惊慌失措，连连告饶道，“哥哥我说，我说行了吧……”这才被陆绎拽起身来，复圈入臂弯里。

陆绎得偿所愿淡淡一笑，手上搂她的力道又紧了几分，“行了，说吧。”

今夏睨着陆绎的侧颜，狠狠腹诽道，活该你们锦衣卫不招人待见，也忒贼了吧！

她调了下气息。当初不愿提及也是因为彼时陆绎在狱中重伤初愈，不想让他太过担心。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遂陷入回忆道，“当时我在风中跪了许久，他才让我进去见他。我自然是去向他求情的，希望他能帮你。”

“然后呢？”

“然后他问我是你什么人，可有婚约在。”

“你如何回答的？”

“自然是没有。既然是求人，就得实话实说。若是他日查证起来出了纰漏，再想多说什么就难了。”她认真道。

陆绎笑道，“你倒是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