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白雪，萧萧寒风。

温瑜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所有人不要下马，再困也要坚持住，无论如何也不要躺下睡觉。3

这寒地冻，如果躺在雪上睡着了，那这一条命也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起初刚进山时，温瑜还能看得到些许马蹄印记，等沿着马蹄印记走远了些，就完全只剩下满无边际的雪地了。

“王妃，这……”渐渐，体力不支的人越来越多，也自然有越来越多的士兵萌生了退意。

“临战脱逃，军法处置。”温瑜面无表情，头盔的金反射在雪地里更加发亮。着，手中剑被她拔出来，对着身后露出不情愿表情的士兵们喊话，“你们是谁？”

“你们是白虎团带出来的兵，你们是跟着王爷刀尖舔血走过来的亲信。”

“我知道，你们现在很绝望，但是，现在生死未卜的不仅是王爷，不仅是我的夫君，更是你们朝夕相处的另外一千五百名战士。”

“我可以放你们回去，现在调转马头，回察合台城，或者去追涂将军的大军。但是，你们就这样看着一千五百个兄弟不明不白地埋骨雪域么？”

雪山上静悄悄的，一千五百名列队整齐的骑兵间也静悄悄的。

没有人离开，所有人继续往前前进。

没有了足迹，温瑜只能凭着方向感，跟着太阳的位置，向西南方一路前进。

又行过两日，兜兜转转之后，仍然没有任何关于呼延良的消息。

而由于高寒和缺氧，渐渐地，开始有体力不支坠马身亡的士兵了。

温瑜知道，最多两日，如果两日内还寻不到，那么为了保全更多的士兵，她必须率队自南坳垭口出雪山。

“王妃，会不会王爷他已经……”

温瑜的马走在最前面，右侧后的将领试探性地问道。

这几日，大家的干粮剩的不多了，尤其是酒壶里的酒和水壶里的水早就一滴不剩。大家只能把冰凉的雪塞进嘴里，聊以解渴。

温瑜拒绝了将士对她的照顾，拒绝了留给她的酒和干粮，和战士们一起蹲下来捡拾干净的雪草草塞进嘴里。

“不会。王爷一定还活着的。”温瑜话时的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可是实际上呢？当夜幕低垂，当雪山上穿来雪山狼的嚎叫，当她看着自己带出来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她心里满是恐惧、忐忑和不安，可她不能，她必须靠信念支撑下去。

靠一点不仅仅是爱情的信念。

等见到呼延良的时候，她一定要乒在他怀里，捏着拳头打他，质问他，埋怨他。明明口口声声要照顾她，要她安然无恙，保她一生平安喜乐的人，怎么就失言了？难道他的平安喜乐，就是在荒芜的雪原里么？

“王妃，你看……”

雪山气温低，尸体很快变回僵硬冻干，但不会过快腐烂。

温瑜顺着属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尺深的雪下面埋着一匹战马，战马的躯干都埋在雪里，只剩下后蹄微微露在外面。

温瑜跳下马，踉跄地扑跪在地，用尽全身力气双手奋力扫过表层的雪，想把埋在雪里的尸体挖出来。

马的尸体露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一瞬间沉默了。

冬季将至的北方暗得尤其快，日暮将斜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周遭便昏昏沉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