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龙凤烛

连宋摇着扇子看凤九下了楼，高领上的金线挑绣映着夕阳分外耀眼，严严实实拢在细长的脖颈处，金坠子垂下来，压在肩下，柔滑轻盈的衣裳料子纹丝不动，难窥半分午睡的风景，连宋记得有四个字叫作欲盖弥彰，笑着忙拢了扇子，起身行礼：“见过帝后。”

凤九按着青丘女君的身份回了礼：“三殿下客气，唤我凤九就好。”

东华此时拍了拍身边石凳，向凤九道：“坐。”

凤九莲步轻移，待要坐时，东华又挥手向石凳上化了个明黄绣彩凤的软垫，又拍了拍，觉得温软适当，便轻拉了凤九坐下。

东华将桌上彩绢推在凤九面前：“这是大婚的礼单与流程，你可要过目？若有什么添减的，只管吩咐连宋。”

凤九见连宋仍立着，便道：“三殿下请坐，小溪上茶。”

连宋：“谢过帝后。”于凤九对面的石凳上复坐了，道：“这大婚的礼制还烦请帝后示下。”

凤九看了看东华：“便按着规矩来吧，东华，你意下如何？”

凤九记得上次大婚前，东华颇忙了几日，重霖将九重天上的礼制理的甚是清楚，如今照原来的法子办，东华和自己乐得清闲，下面的人也少了些麻烦。

东华这次却有些不想自己受累的意思，慢慢道：“这婚宴，虽是补办，也是你我的大事，还需你亲自操持些的好。”

凤九便不明白，一个新娘子，还要亲自操持婚宴，真是没听说过。

东华饮了小溪奉上的茶，一手撑着桌子，向连宋道：“如今我算是入赘青丘，你只管照凤九女君的意思办。”

连宋笑道：“是。”

凤九看着那樟木托盘上的彩绢，突然就忆起了姑姑大婚前背的成车的礼仪簿子，突然觉得自己很是酸软的身子又酸软了二分。

虽婚宴礼制繁琐，好在连宋呈上来的只是礼单与婚宴流程，点灯熬油看了半夜的凤九觉得并无什么不妥，只望向躺在竹床上看话本子的尊神，淡淡问了一句：“这礼单甚长，不会将太晨宫的库房搬空了吧？”

近日不看佛理书却从迷谷处淘换了几本白浅看剩了的话本子的尊神抬头略想了想：“反正以后我们在青丘过活，空了便空了罢！”

凤九闻言皱了皱眉，知道这尊神的嘴越发跟那话本子学的油了些。

东华见她将那彩绢色色叠起来，又与她道：“纸上谈兵却没什么意思，你我明日同去碧海苍灵，连宋和重霖都在布置婚宴，你可去指点一二。”

凤九踢了绣鞋，坐在床沿上：“我觉得礼司的流程甚好，倒不必增减。”那簿子她看了，是铺张奢华了些，但想来也是按着九重天的礼制，虽东华让自己定夺，但若是大减，也必是不肯的，索性就这么办吧。

东华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话本子，将凤九拉在怀中，拿下颌抵着凤九的头顶道：“虽不忍你辛苦操劳，但我想着这婚宴必得你中意才好。”

凤九微微抬头，将鼻子在东华喉结处蹭了蹭，闷声道：“甚是中意，只是从明日起要好好记一记各处的礼，莫在婚宴上闹出笑话。”

东华声音微哑：“大可不必，你如何做，都是最好的。”

因凤九夜里看那彩绢，嫌夜明珠照上去有些熠熠的闪眼，便命点了根蜡烛，那小溪也不知是从何处寻了根大红的蜡烛点上了，此时朦朦胧胧的烛烟缓缓腾起来，这天下第二绝色的姑娘映着烛光的侧颜微微泛着红，东华便很想知道那流程册子上有没有在婚房里点上两根龙凤红烛这一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