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凉。肃杀的阴风，在我和小怜对峙的茅坑上方，呼啸而过。

“你能过来吗？”这臭味实在上头，我有些承受不住。

小怜咯咯娇笑，也没见她甩动双肩，就这么轻飘飘地，飘了过来。

“果然是你。”看清了小怜的脸，我又叹了口气。

那张清丽、颇有些异域风情的俏脸，是阿孜丽。

阿孜丽，甚或说小怜，面无表情道：“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见多了，心就麻木了，不奇怪。”我道。

小怜身上凌人的阴气，渐渐收敛、消失。

她同样幽幽叹息，忽然在我面前，缓缓地褪去身上轻薄的白纱裙。

雪白，甚或说惨白、浑如凝脂的完美躯体，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展露在我眼前。

小怜目光凄凉，双手在自己身上迷人的部位，摩挲起来，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你喜欢这副皮囊吗？”小怜幽幽问我。

我摇摇头：“不喜欢。”

“你不喜欢女人？”

“喜欢。但我喜欢真的。假的太凉，而且不完整。”

“我也是。”

小怜又凄然一笑，一抖肩，落在地上的白纱裙，很顺服地，重又盖在她身上。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我问小怜。

小怜风情万种地舔了舔自己柔若无骨的手背，幽幽叹道：“担心又有什么用？无论我躲到哪儿，你总会追上来的。要不是知道你的身份，我还真怀疑，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

我懒得听她调笑，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怜嗔怪地瞪了我一眼：“傻子，身子都给你看了，还不明白。”

我一愣，很快明白了小怜的意思，眉头又拧了起来。

小怜刚才大方展示自己的时候，我注意到，她洁白的小腹上，也有一道纹身。

天太黑，距离又远，看不太真切，只隐隐看出，那是只羽毛鲜艳、腹部微微鼓起的大鸟。

她是在提示我什么吗？

我沉着脸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小怜身上的白纱裙，遮得并不严实，半抹春光忽隐忽现，反而比之前全部袒露，更添了几分诱人，似乎她对自己这副美好的躯壳毫不在意。

或者说，并不满意。

她冷嗤道：“因为我讨厌她！讨厌她自以为是地帮我做这一切！讨厌她自以为深爱着我，就可以把灵魂出卖给卑劣的恶魔！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会去争取，用不着她插手！”

“可你已经死了。”我煞风景地提醒。

小怜一愣，呵呵笑道：“死人不配有喜好和感情？”

她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所以我只能继续问。

“你说的她，是你母亲？尤阿婆？”

小怜继续嗤笑：“是那个老废物倒好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她懂得太多了。”

我沉默不语。

小怜说完了，眼神古怪地盯着我，看了很久，忽然叹道：“可惜了。”

“可惜了？”

“可惜你那么努力，我也有心帮你，可你终究是斗不过那个老妖女的。”

我不置可否：“为什么？”

小怜一边说，一边如同湖面上泛起的倒影，身影渐渐在我面前消失：“因为你面对的，不是一个人。”

想起刚才在追声蝉那儿听到的对话，我睡意全无，拔腿往工头的住处跑去。

林云霆一脸郁闷，揉着眼睛，半睡半醒地嘟囔：“你见鬼了啊，慌慌张张的——”

他霍地精神一振，瞪眼道：“吗的，你不会真见鬼了吧？”

我点点头。

林云霆激动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怎么样？听到什么了？”

我叹了口气，把与小怜对话的经过，告诉了他。

林云霆脸上阴晴不定，半晌都没吭声。

人之常情。

让他突然放弃一笔唾手可得的巨大财富，换做是谁都会万分煎熬。

选择权在他。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林云霆撩起衣角，看着腰间几乎已经完全腐蚀的锦鲤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