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忙忙碌碌施治，他只紧紧握住那冰冷冰冷的手，他相信英芝可以感觉到，就好像他在沉睡中能感觉到英芝的呼唤一样。直到太医回禀说那是化散的淤血，腹中的胎儿很好，心疾疼痛也平缓下来，之所以陷入沉睡，只是因为近来太过疲累，并请他出去以免打扰刘大人休息时，他才抱着从刘英芝身上换下来的血衣，坐在台阶上，望着那斑斑血迹，放声大哭。

那一日的早朝，百官钦赞着他们的帝王的庄肃威仪，却不知那毓珠后红肿的眼，九龙团绣的衣袖下一手的血。

欧阳谢怀俯身吻了吻刘英芝淡白微凉的唇，道：“英芝，朕什么都不怕，江山丢了朕也可以打回来。朕唯一怕的，就是再也看不到你。英芝，朕已经为你回来，就决不准你离开。”

张祥走来，轻声禀奏：“陛下，太医院方荐了一位名医上来，正在重恩阁侯着。”

欧阳谢怀微微点头。他苏醒以后，询及刘英芝月来状况，深感宫中太医虽俱是国手，但对刘英芝的病情却无多大助益。因此颁下皇榜，延揽天下名医，即便只是提供线索，也是重重有赏。十日以来，虽有数百人揭榜而来，却尚未有一位能通过太医院的院试。

如今能有一位过关，欧阳谢怀不由有些欢喜，道：“好，朕去看看。你在这里守着，英芝若是醒转，马上来报。”说罢出了承福殿，直往重恩阁而去。

重恩阁与水阁一般，跨池而建，远望如飞虹横渡，在阳光之下一片流光溢彩。欧阳谢怀步入阁中，太医院的几名执事俱跪了下来，三呼万岁。在诸人的谦卑恭谨中，唯有一人，身姿挺拔，背对欧阳谢怀而立，宽大的灰色僧衣迎风飘举，一股经年檀香的淡雅气息与阁外莲花清香纠缠一处，竟是分外干净圣洁。

欧阳谢怀看着他的背影，眼前掠过刘英芝白衣宽袍立在千顷莲池的景象，竟对这胆大包天的僧人生不出怒意来，只沉声道：“你便是那个名医罢，知道朕来了，居然不下跪，虽还不知你医术如何，但胆子却是够大的。”

那僧人纹丝不动，言语淡然：“阿弥陀佛，贫僧化外之人，只跪佛祖不跪帝王。”

欧阳谢怀坐下，冷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家佛祖享用香火的寺庙可都是建在朕的地上。”

那僧人闻言似是微微笑了：“阿弥陀佛，真正的佛家弟子，心香一瓣足矣。那些寺庙，究竟是为了弘扬我佛慈悲而建还是为稳固陛下的江山而建，贫僧愚昧，还请陛下点化。”

欧阳谢怀心下一惊，暗想这人说的怎与从前英芝说的一样，也顾不上反驳，喝道：“你转过身来！”

那僧人低低念了声阿弥陀佛，转过身来，双目灼灼，就盯在欧阳谢怀脸上。

欧阳谢怀皱了皱眉，原先看这个僧人背影仙风道骨的，却不料他容貌如此破损不堪入目，数十刀痕落在脸上，肌肉翻卷沟壑纵横，一双眼睛陷在扭曲的伤疤下，望去也不由觉得有些恶毒可怖了。

那僧人垂下眼帘，掩去目中神色：“贫僧莫寻，见过陛下。”

素香袅袅，如云如雾，刘英芝静卧榻上，阳光过帘而来，流离于上，蔚然如暖玉生烟。银针毫末幽然闪着微光，映在莫寻冷静的眼底。

欧阳谢怀坐在一旁，颇是气闷。刘英芝心性端严，这等妙丽春光，便是他亦不能多见，如今却叫一个和尚看了去。这和尚还嫌他在一旁妨碍施治，把他赶离床侧。若不是为着英芝，他早将这和尚千刀万刮了。眼见施针已毕，欧阳谢怀忙扑到床前，问：“如何？”

莫寻面沉如水：“不多时就会苏醒。刘大人心弱气怯，还请陛下与她说话时轻声一些，莫要过于激动，惊扰了她的血气。”

一听刘英芝就要醒来，欧阳谢怀哪复与他计较别的，挥挥手道：“下去。”

莫寻也不欲在欧阳谢怀面前与刘英芝相见，拾掇了针具便退了出去。

近五个月的身孕，虽则一向清瘦，也已见得明显的隆起，纵使衣袍宽大也遮掩不去。欧阳谢怀轻柔抚摸，又将头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