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路过之时，说：此地灵脉强盛，木千年可有灵，受香火供奉为神，万年可成正果。

然后，那仙人在这里开门立派，广收门徒，在那山顶上建了好大的宫殿。

江澄困在这根巨竹里，望着远处的大殿的一角，发着呆。这根竹子刚有灵时听了所谓“仙人”的教诲，一门心思休养生息，只管调风顺雨，俗世一概不沾，一副打定主意要活上万年修成正果的架势。

我在这里共情完，一睁眼，魏无羡都老掉牙了怎么办？江澄无聊地胡思乱想，也亏得这是自己来共情，换了魏无羡……估计那小子已经无聊疯掉了。不不不，我也快疯了……

然后他感到竹子动了动，最近天气干燥，它遍布半个山头的根系汲取着地下的水源，又让整片茂密的竹林舒张叶片蒸腾水汽，第二日傍晚时果然电闪雷鸣，便是要下雨了。

呼风唤雨的大能也无出其右了。

“呜呜呜呜……”然而没想到的是，一个团子就在此时抱在了它的“腿”上。

“呜呜……嗝……竹神爷爷，阿娘说、说你是神仙，会实现大家的愿望，是真的么？”

爷爷……江澄感到了竹子轻微的愤怒，那感觉大概是——老子还年轻，才几千岁呢你喊谁爷爷？！

电闪雷鸣，小团子吓得不清，哭得格外凶狠。

谁来把这团东西拿走！江澄感到自己现在的心情和竹子出奇的一致。

“呜呜呜，可、可不可以……让阿娘……接我回家……嗝……小五害怕，小五……想、想听阿娘唱的曲儿……”

怕是不能。

没人理他，三四岁孩子便缩在竹子下面，捂着耳朵，“阿娘、阿娘”地叫唤。他怕得狠了，便自己学着母亲的样子给自己唱曲儿，不知是哪里的民谣，孩子嗓音稚嫩，哭得气息不足，唱得断断续续也听不出什么调来。

豆大的雨点打下来，缩在竹下的孩子声音越来越小。神木下万一冻死了个孩子，怕要无故沾惹因果。江澄感到眼前一花，忽的感到自己有手有脚，走动间青色袍脚翻飞，着急地把那孩子抱在了怀里。

“阿娘……？”

他连忙拉起袖子，遮住孩子的眼睛——见了脸，染了尘俗，就要堕落成妖了。江澄感应他心中所想，真想翻个白眼，好好一个木灵，吸取的是天地灵气人间供奉，不生怨气，不造杀孽，哪里那么容易变作妖物？看来竹灵记忆里的那个“仙人”也是有些不靠谱。

好在团子受了惊，又哭得累了，突然遇到温暖的怀抱，便沉沉睡了去。

他就这么抱着孩子，遮了一夜自己唤来的暴雨。

“五郎！五郎！”第二日一早，粗心的老人才在竹林里找到这个团子。一夜暴雨，也不知是怎么才能无病无灾在屋外渡过一晚的。

老人叹口气，朝着巨竹拜了拜，抱着孩子回了住处。

后来的日子乏善可陈，不过是脚边多了一团哭包。被打了，挨骂了，想娘了，就会跑这竹子下面哭一哭，求老师傅不要再打他，求明日能吃到糖糕，求阿娘带他回家。遇到开心的事也会偷偷来说一说，说师父做出来的笛子好漂亮，说今年丰收阿娘和弟弟们不会挨饿了，说在路边看到仙人了嗖一下就能飞到山顶。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就是跑到他身边坐着，哼那首母亲给他唱过的小曲儿。不管他是哭是笑还是唱，总之竹子再也没露面，坚决无视到底。

……

六七岁上下，这团子换了撒娇的方式——竹子认为这是在撒娇，换着法儿勾引他现身。

年纪尚小的五郎坐在竹子下面，拿着偷来的刻刀歪歪扭扭刻笛子。他一边刻一边掉眼泪，念叨师父不愿意教他做笛子。

“师父说阿娘没存让我学做笛子的心……他说阿娘只是觉得这里在仙山上，想让我机灵些让路过的仙人带我进山门，做个扫地的童子也好……”

“师父说，他之前收的孩子都是如此，长大些哪有心思学做笛子，就在仙门边上，怎么能不求长生呢？”

“可、可是……我就是觉得笛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