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已无路可行。

隔着重重怨气，隐约可见跌入乱葬岗前，与那座悬崖上所见相仿的符绳、经幢，甚至是最远处年代尚浅的咒墙。流动不息的怨气在此处受到阻拦，回流往返，翻滚不息，较它处浓郁数倍之多。

然而最令人胆战心惊的，是满眼成千上万数之不尽的森森白骨，全是匍匐在地的姿势，手向着封印的方向伸展着，仿佛还能看到死亡前奋力往外奔跑、拥挤、推攘乃至倒地、爬行、互相践踏的样子。从骨架大小看，它们大多数都是男性。偶尔可见残缺断裂的，熬过不知多少光阴得以保存原貌的刀枪长戟——这是作战的军队……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仿佛是在逃离的瞬间齐齐死在了乱葬岗边缘的封印之前。

“呜……”离怨气真正汇聚之地尚有数丈距离，魏无羡的脚步一顿，忽然痛苦地哼了一声。

江澄一直跟在的后面，自然不会漏过他任何异常的举动。闻声立刻把人拽到身边，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吵……”

吵？江澄环顾四周，怨气横行白骨遍地的地方，除了他们二人再无活物，只可用死寂来形容。然而魏无羡一直没有什么情绪的脸上微微皱起了眉，被他抓着的手腕不住挣扎着想抬起来捂自己的耳朵。

江澄不顾魏无羡的抵抗，把他往远离封印的方向拉退数步，果然见这人稍微放松下来，然而血色的双眸直直盯着这条仿佛鸿沟般围堵在他们与封印之间的黑色怨气与苍白尸骨，似乎正在发呆。

不知存在多久的封印，哪里是说出就出，说破便让他们破去的。江澄找到青鸟的身影，至少这里还有一只可以交流的厉鬼，多少能探听些有用的情报来。

青鸟从一开始，便在远离封印的地方徘徊，没有再跟着他们深入越来越浓厚的怨气之中。

“怎么？你们当鬼的，不都是以怨气为食么？你怕这里？”江澄问她。

“说得什么话，当人的时候尚且还会挑食，那些树皮草根粗糙血食也还要看能不能咽下肚好不好消化呢。”青鸟嫌弃道，“就像那小鬼婴，吞噬炼化的多半是枉死求生之怨，哼，最是软绵无用。而我们小楼的姐妹喜欢吞噬的是爱恨别离之怨，充满恨意的怨气才适合我们炼化——当然，男人的精魄……还是最合胃口……”

她舔舔嘴角，看着二人似乎稍微回忆了下某种美味，又面露厌恶道：“前方的怨气全是野蛮杀意……不是怕了它，便像东边的人吃不了西边的辣，山中人吃不惯海边的腥，这么说，你可明白？”

江澄实难想象这怨气的口感如何。但细想之下，怨气似乎也与灵气相仿。灵气源于天地，细细辨之却也有五行之分，若是所吸纳灵力与自身相合，修行之时可事半功倍。然而大多情况下，天地间灵气斑驳掺杂，有那细细分辨的功夫，还不如尽数吸纳入丹田修炼来得省事。而这怨气，大概也各有不同。

“你们，就没想过出去？”江澄又问道。

“出去？”青鸟审视二人，犹豫道：“谁又不想出去？这里多少年都不会来一个人，偶尔有人进来了，多是早早地被那些个走尸撕食了，就算侥幸活着走到小楼的地界，也是疯疯傻傻——没法吃了。可是你也看到了，前面这道封印若是能出，这些人就不会全部死在这里，这些怨气就不会只能在这里徘徊了！”

进了乱葬岗，活人死人都有去无回！

江澄闭了闭眼，想到进来前所听的传闻。

“怪不得你们一直顺水而下，原来是想从这里出去。不过就凭你们两人……想破封印无异于痴人说梦……喂！你还过去作甚？！”青鸟忽然叫道。

江澄一惊，却是魏无羡不知何时已经离他数步之遥，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怨气之中！

……

别吵……滚开！

他知道江澄一路上就在自己的身后。同自己说了什么，偶尔会拉着自己，似乎是在笑又或是哭……他听得清，看得见，也感受到传来的触碰，手上的力度，怀抱的温暖……却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