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闻道忽然就睁大了眼睛，茫然又不知所措地看着姜翊，仿佛收到了极重的打击许久。

姜翊的笑容冷酷，像是身体内那个冷冽又高傲的众生令之主慢慢复苏过来，脸上温情又平和的假面被撕掉，“你以为死是解脱，这是做梦，死是开始，是你这样的人，终于开始接受报应的开始。”

面前的姜闻道依旧睁大眼睛，忽然就抬起手，像是一记耳光，可最终，慢慢地落到姜翊的头发上：“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孤寂了些……”完这句，姜翊感觉头顶一松，姜闻道的手落下去，不再有什么呼吸起伏。

姜韶上前探了一下姜闻道的呼吸，忽然就膝盖一软，跪倒在他的床边，声呜咽了起来。姜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姜韶终于止住了眼泪，站起身，猛地给了姜翊一个耳光。

姜翊被巨大的掌风挟得身子一歪，几乎跌倒在地，半缓不过来。

“我是替父亲打你。”姜韶面色冷峻，“父亲走了。”他勾了勾嘴角，在嘴边留下极极细的两道纹路，像是刀轻刻的痕迹，“父亲心里或许没有过我，却是有过你的。幼年的时候，他只会对你笑。”姜韶的眼眶微红，“可你在他死前，却最后这点慈悲……”

姜翊的啦忍不住皱了皱眉：“对你来，他死前演一场父慈子孝的戏码很要紧，对我来，在他死前，我能像一个真正的女儿来恨他，这是慈悲。”她想到这里，不由地弯了弯嘴角，“我演了十多年的父慈子孝，你猜他有没有片刻信以为真？”

姜韶张了张口，却听见姜翊继续道：“我也演了十多年的兄妹和睦，哥哥你，可有当真过？”

姜韶愣了愣，有些难堪地开口道：“那如今呢？你让那个往来不败的逆王殿下真以为你对他情根深种，难道他当真了不成？”

姜翊抬眼看他。

“你是我的妹妹，我了解你，你没有心，没有情谊，你只会粉饰虚张，故作姿态，逆王是疯了才会信你。”姜韶冷笑了一声。

他也到底长大了一些，不再是之前那个连重话都不敢，生怕得罪旁饶姜家长子了。

也是，姜闻道逝世，他是这个爵位继承人，不需要再害怕什么了。

姜翊挑起眼，慢慢地端详起姜韶的脸：“你既然自称等我，就该知道，我从不是个什么良善的，逆来顺受的人。你打我一巴掌，便准备好拿什么东西来换。”

姜韶神情微微紧张。

“我想想，不过，呵……”姜翊的声音细微，“如今的姜大公子，还有什么东西？一个支离破碎，永无翻身之日的氏族？”

姜韶的脸色彻底凉下来，甚至有几分难堪。

在姜闻道还没凉下来的尸体前，姜翊不想再什么，只是转头看向殿外。

这道殿门似乎将所有阳光都封锁在了外头，以至于姜翊乍一眼看出去，微觉刺眼，可目光稍微适应眼前光线的时候，却看见了遥遥站在殿门外的容迟。

姜翊稍觉恍神，那一瞬，他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