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看见姜翊回过头来看她，试探地挑眉看她。

姜翊摇了摇头，微笑了一下，一低头，有什么东西划过有些肿胀的脸庞，微微滚烫也微微疼痛。她有些意外，抬手擦了一下，转过脸来看着姜韶：“我走了。”

仿佛没有那一巴掌，仿佛从没有过什么芥蒂，仿佛只是暂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可姜韶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见到自己这个妹妹了。

他抬手，抹了抹脸，上头的泪痕还未干掉。声音也有些哑：“走吧，再晚就黑了。”

姜翊转身朝容迟走过去。

姜韶忽然叫了一声：“念予。”

姜翊身子微微一凝，可却没有停留，更没有回头，直直地朝容迟走过去，朝着容迟微笑：“我们走。”

容迟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微红的半张脸，皱着眉望向她身后的姜韶，最终还是没有什么。他低镣头，尽力靠近姜翊的耳朵，语气温和：“你父亲他……”

“将军走了。”姜翊抬起眼来，“你放心，就算他活着，也不会反对什么。”

容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随着姜翊往云水榭外走去。却按捺不住想要回头去看一眼姜韶，被姜翊拉住了。

姜翊冰凉的手握住他的食指：“别回头。”

“你家……”容迟蹙了蹙眉。

“我们会有自己的家的。”

他们不是预料不到苏忌的手段的。封城，追杀，通缉，这些本就是他们最常用的伎俩。姜翊以为她来渭水是件苏忌意料之外的事情，可仔细想想，他机关算尽，将军忽然病危他未必是全然的状况外。

那姜翊会回渭水又哪里算是什么意料之外？

渭水已经封城，只能进不能出，似乎苏忌已经清楚他们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会回渭水的。

“你早就知道苏忌引诱我们回渭水是为了瓮中捉鳖？”坐在马车里，姜翊看着容迟平静的神情一看就是早就知情，不由开口发问，“为什么不早点？”

容迟脸色一瞬间的凝滞：“瓮中捉鳖？你就没个好点的词？”

他一贯最会插科打诨，姜翊没有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只是觉得，不论什么阴谋计策，你都一定会想见你父亲最后一面，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阻拦？”容迟的笑容微微苦涩。

姜翊觉得此时自己再明知故问地句“为什么”很多余。

“我不想让你有什么遗憾，更不想让你有什么心结，为这两样东西，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所以还是不要重来一次了。”

十年的孤苦，十年的筹算，十年的机关算计，十年的剖心取血。

等一个或许不会回来的人。

姜翊心中微动，头一歪，想要靠一靠容迟的肩膀。他的确，成为了她的依靠，带给了她许多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迁就和全心全意的爱。

容迟却不禁“诶呦”一声。

姜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头顶那根素银簪子笔直地抵在容迟的心口，虽不算尖利，却也到底算是锐物，若是下了狠手，簪子顶端也能戳破皮肤。

她差点笑出声，伸手去摸自己的簪子：“诶呀，不好意思……”

容迟却伸出手，就势将她更深地揽入怀里：“别不好意思，我很好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