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鱼凫山中寒蝉蛰鸣，给人以宁静疏旷之感。

徐毓升端上了米粥、麦饼和腌蕨菜，朝醒来后一大半儿时间都在发呆的裴莘渔说道，“裴师妹，吃点东西吧，昏睡了这么久，胃里早空了。”

“谢谢徐师兄。”裴莘渔回过神来，朝徐毓升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然后起身来到饭桌前，接过徐毓升递来的竹筷后坐了下来，只是瞧着桌上饭菜，突然又朝徐毓升问道，“师兄，突然想吃点儿肉，喝点儿酒……”

若是以往，徐毓升可能会叮嘱裴莘渔一声，说久病初愈，当吃些清淡之物，免得肠胃受不住。可他突然想起晨早卢绾的那些话，对裴莘渔又多了几分心疼。

卢绾当夜虽只从天晟殿中远远瞧见那个澜音佛子持凌霜魔剑送裴莘渔入虚门，不了解夏皇以裴莘渔作饵引那魔圣来禹都的具体缘由，可大战之后，袁淳一找她交待裴莘渔的嘱托时，多少也向卢绾透露了一些秘辛的消息。

比如裴莘渔身负荧惑星命，是乱世之主；兰灏前世为冰封魔帝君霖，裴莘渔前世为青胥魔帝嬴潆；天道缺口已开，虚境巅峰的武道至强者证圣希望大增，等等。

卢绾在接到徐毓升告知她已寻到裴莘渔的传音后，也将这些消息告知了徐毓升，还叮嘱他一定不要走漏了裴莘渔的行踪，不然很有可能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卢绾自然不会向皇图阁举报裴莘渔的行踪，她不知道钦天司是怎么论断的裴莘渔是那什么荧惑星主，但她跟裴莘渔已经认识二十年了，何至于因为一句不着边际的星命之说就把好友给卖了。什么荧惑乱世，什么杀伐将起……那些不都是屁话？

夏皇都没了，人族的大部分顶尖战力也都在禹都之战中受了重伤，被人族压制的六域百族，这时候不挑起战事，还等着看戏吗？

证圣？这数万年来，那一次圣人出世不是在乱世？天道囚笼虽然破了缺口，可那些虚境巅峰的武道至强者，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破虚入圣的。以战悟道，恐怕是这些六域君皇最钟爱的证圣之路。到时候乱的是苍生，苦的是黎民，成就的却是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徐毓升可管不着什么乱世不乱世，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裴莘渔的安危。如果莘渔真是什么荧惑星主，是天道有缺的关键，那些想着要破虚入圣的大人物可能不会找裴莘渔的麻烦，毕竟要靠她牵扯冥冥中的天道；可一些自诩人间卫道士的武者，说不定会疯狂暗杀裴莘渔。

荧惑主乱世，荧惑既灭，乱世当止。

徐毓升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可连自己都有了这样的想法，那些对圣境无念、又打算熄灭乱世的虚境强者，又怎会没有这样的考量。

瞧着裴莘渔此时憔悴、茫然的神色，徐毓升努力地朝她挤出一个憨厚的笑容，“那师妹你稍等，我去做点儿野味，再陪师妹喝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