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阳公主没急着回去，而是走到清阳公主面前，睁大着眼睛看她：“皇姐，你的琴弹得可真好听，之前为什么都不让我们知道啊？”

她是众人里年纪最小的，一向也很得元和帝喜爱，算是后宫里人人皆知的开心果。

她问出这样的话来，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并没有别的意思。

清阳公主摸了摸她的头，笑而不答，“安嫔娘娘肯定还在等你，快回去吧。”

乐阳公主一下子又高兴起来，“对哦，母妃说今天给我做杏仁酥酪，晚了就不好吃了！”

安月溪经过清阳公主面前，也真心实意地称赞了一句，“公主琴艺高超，月溪佩服，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在清阳公主今天出手之前，安月溪一直是琴艺课上表现最好的。

可今天江夫子完全忘记了她这个得意门生，眼里只剩下了一曲惊艳的清阳公主。

安月溪心头有些酸涩，但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还能主动上来跟她交谈。

清阳公主对她的态度就淡了几分，略一点头，“谈不上指教，共同学习罢了。”

人都彻底走光了，清阳公主才有些撑不住地坐下来，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

尽管顾宁昭已经替她压制住了体内蛊虫的游走，但这依旧极大损耗着她的心神和精力。

所以她之前每天来上课的时候才会萎靡不振昏昏欲睡，实在是她的身体不允许。

顾宁昭顺手替她把了把脉，“你再坚持一晚，蛊虫今夜不会发作的。等我明天带了趁手的工具进宫，就替你把蛊虫逼出来。”

清阳公主点了点头，拿起那本入门琴谱，“你不是要学琴吗，趁我现在还有力气，我们就开始吧——”

顾宁昭连忙摆手，“别别别，我就是随口糊弄江夫子的，这样明天才有机会替你解蛊啊。学琴什么的还是算了吧，这门课我放弃好了……”

清阳公主看她一脸忧愁的模样，哪还有中午解蛊时那种意气风发的劲头，不由掩唇一笑。

顾宁昭看她看得呆住了，忍不住脱口而出，“公主，乔贵妃当年一定很美吧？”

清阳公主眼神微黯，缓缓点了点头，“是啊，我母妃是后宫里最美的女人，也是父皇最爱的那个。从前在莫离宫，我们就像是普通的一家三口那样，过着最幸福的日子……”

莫离，多么好的寓意，可惜被乔贵妃那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干净净，只剩残垣废墟。

顾宁昭忍不住好奇，“既然陛下那么喜爱乔贵妃，为何会将她打入冷宫？乔贵妃又为何会选择自尽呢？她难道就舍得丢下你吗？”

提到这个话题，清阳公主眉眼间突然闪过一抹恨意。

“是沈皇后……那年七皇子病重，钦天监夜观星象，说是有人用魇胜之术加害于他。父皇下令搜宫，结果在莫离宫的后花园里挖出了写着七皇子生辰的人偶……”

“沈家势大，沈国舅更以兵权要挟父皇处置母妃，否则他不介意重演血染马嵬的惨剧。父皇假意妥协，将母妃打入冷宫，实则是为了保住她的性命，以待来日。”

“可是……可是母妃没等来洗脱冤屈的那天，她根本就不是放火自尽，而是被人活活烧死的！”

清阳公主情绪激动，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她前一天晚上还隔着宫门给我弹琴唱歌呢，怎么可能舍得丢下我……”

顾宁昭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居然牵扯出这么大的内情。

她更感动的是，清阳公主对自己这份信任。

她走上前，将清阳公主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两辈子加起来的年龄，她都能生出这么大的女儿了，是以哄起清阳来格外熟练。

清阳抽噎着趴在她怀里，顾宁昭身上有股淡淡的药材和香料混合的气味，微苦，却又让人格外安心。

“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替母妃报仇，铲除沈家……”

清阳公主喃喃自语着，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