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熠握刀的手顿了下。

这一刻，我只想到一个词：修罗场。

江漠生气时的气场我领教过无数次，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是深夜大海的飓风海啸；而江熠，我就只感受过一次，头天晚上当他看见那些不堪入目的新闻评论的时候，那种肃杀。

虽然时间很短，几乎转瞬即逝，但我依然捕捉到了。

一如此刻。

只握刀的手顿了一下的瞬间，时间仿佛都停滞了，我脑海里一片空白。

一瞬后——

“江七，递个碗过来。”江熠的声音丝毫未变，依然润泽，甚至带着丝丝笑意，朝江漠看一眼，责备道，“还和小时候一样，有事叫哥，没事叫江熠。”

苹果一刀刀削下，切成小块。

每次我吃完一块，江熠插着苹果的刀就递到我唇边，我张口便吃，但更多的，他放入碗中。

待一个苹果分完，他顺手把碗递给江七：“阿漠不能吃凉，你去用开水给他泡一下。”

江七接过碗，到饮水机那边，过了两次开水，这才把叉子和碗送到江漠面前。江漠一只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拿叉子，一块接一块叉着吃，目光一直落在我和江熠身上。

那种吊儿郎当的，与他身份极不相符的表情，带着些挑衅。

江熠不以为意，从果篮里挑了个大雪梨，笑道：“刚苹果被那小子抢了大半，阿萤，我再给你削个梨。”

“好。”我笑着应了一声，“刚那几口苹果，把我肚子里馋虫勾出来了。”

我的话音刚落，就听江漠跟着道：“哥，我也要。”

江七一副没脸看的样子，江熠侧头，纵容的看过江漠，再看过我：“瞧你们，活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一个比一个眼巴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亏了你们晚饭。”

他一边说，一边削梨。

梨子皮比苹果厚，他削得不紧不慢，骨结分明的手握着刀，怎么看都是一幅艺术品。

江七又已经把碗放在江熠旁边。

江熠如先前那般，一边给我喂，一边切小块放入碗里。

“苹果好吃，还是梨好吃？”江熠问。

“你喂的，都好吃。”我大概是故意的，脑子没有想太多，直接这样回答了。

不远处，某人把故意“咔嚓咔嚓”嚼苹果的声音变成“咯嘣”一声脆响，咬到叉子了。

“莫萤，你没手吗？你要实在不想动，我喂给你！”江漠一边说，一边就要下床，看得出来是气坏了。

“你乖乖吃你的苹果，我喂完她，再来喂你。”江熠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

说话间，我完全没看见江熠的刀是怎么动的，梨就只剩下核，其他的，正大小均匀的摆放在碗里。

这一次，他没有吩咐江七，而是亲自端着碗过开水，再走到江漠床边，拿叉子喂给他。

江漠哪里习惯被人喂东西，一把抢过叉子，咔嚓咬下。

“江熠，有你这样做哥的吗？”梨肉咽下，他叼着叉子，斜眼看着江熠，“别人的哥，生怕老弟和弟媳妇儿掰了，你倒好，直接做第三者，我和阿萤还没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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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江熠把碗朝江漠面前再推了推，示意他再吃点，“之前实在没想到你没办手续，更没想到，你居然说你爱她……两年前那一幕，任谁看见，都不会以为你爱她。既然你不爱，那就换做我爱好了。”

我原以为江熠会因为江漠还病着，在言语上有所退让，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宣战了。

“毕竟，我喜欢她很多年，你也知道。”江熠低着头，目光落在莹白的梨肉上，“爱一个人，是给予信任，是给她幸福，而不是让她活在猜忌，害怕中……

阿漠，你扪心自问，阿萤跟着你那三年，她快乐过吗？她每天战战兢兢，生怕把你这个活阎罗惹到了；她竭力讨好你，连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看什么穿什么，都要一一隐下，以你的喜好为喜好……”

我鼻子有些酸，前些年的委屈，随着江熠两句话，一点点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