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比想象中辛苦很多，又加上是急调支援，速度比正常出兵快上许多，短短几日就让林楚若对风餐露宿这四个字有了真切的认知。

最开始她几乎要受不住，整个人迅速瘦了一大圈，看得刑部那几个司吏急得团团转，恨不得把自己的干粮分给她让她多吃些。

好在行军虽快，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休憩。林楚若每每要从马上栽下时，总能赶上大军稍作调整，能让她有片刻喘息的功夫。夜里值岗也都恰巧没轮到过她，算是在军中为数不多的幸运。捱过了前面几天适应期，到绵州驿时她基本已经习惯行军的步调了。

“今夜便在此休息，明日卯时整队出发。”萧远淡淡开口，而后下马将鞭子递给身侧副将，在驿司官员恭迎下走进了司衙。

位份高的将领住司衙，他们这些平头小兵自然是在外露天扎营。林楚若不好意思只让陈烈他们忙前忙后，便在旁边搭把手递工具。

桩子刚钉好，就有将领走过来，林楚若认得他是萧远身边副将，连忙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那人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奉殿下之命，请刑部的兄弟住司衙左后第三间院子。”

陈烈他们欣喜若狂，有间屋子不比外面的帐篷暖和？当即收拾了行头，拉着林楚若欢天喜地的奔进分给他们的院子。

“这四殿下还真是记挂咱们！”陈烈喜滋滋地搓手，“屋里连炭火都有，桌上还有热腾腾的饭菜，要不是秦大人对咱们有恩，我都想跟着殿下了！”

周围人连声应和，只有林楚若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陈烈瞧见她好像没那么开心，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当即拍胸脯保证：“郡主放心，您住里间，哥儿几个在外间打通铺，跟在营帐时一样。”

林楚若笑着道了声谢，被他们盛情邀着做到桌旁用膳，将心头那点淡淡的疑虑压了下去。

院外凌风中，萧远轻轻拢了下身上的狐裘，眸光温柔又绵长地望着那处小小的院落。

旁边驿官摸不清那两位的打算，只得斟酌着小声道：“既然秦大人来信表明郡主在军中，是不是需要下官差人将郡主好生送回去？”

“不必。”萧远淡然出声，“秦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多照拂一二，否则不会特意寻名头将人塞进来。”

他唇角漫出一丝苦笑，他岂会不知她在呢？否则也不会小心留意她的状况，在她体力不支前停下步伐。

那日她混在人群中从他面前走过时他就认出来了，惊异、慌神、担忧瞬间涌上心头，他差点就没能控制自己叫出她的名字，只得下意识的匆匆转过视线。紧接着深长的苦涩和钝痛便铺天盖地将他淹没，她能为了萧遇不辞辛苦，甚至不惜生命的奔赴边疆，却记不起关于他的分毫。

那一刻他很想当众将她拎出来，亲手打碎她要见到萧遇的所有希望。可余光中映出她纤弱的身影，他莫名忆起很久之前她对上他的那副对子，她倚在窗边宽大飘逸被风吹出层层涟漪的袖摆。心陡然柔软下去，忽地就不舍得了。

是他自己乱了心湖，怎能去怪清风无情。

在风中矗立良久，萧远闭了闭眸，呵出一团白气：“走吧。”

夜色渐渐浸没天空，林楚若刚铺好床榻，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单膝扣地低声道：“主子。”

“影一？出什么事了？”林楚若蹙起眉，一般情况下他不会轻易出面。

影一垂着头，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四皇子曾在您院外站立许久，我听到他与驿官交谈的只言片语，怕是已识出主子身份。”顿了下，又道，“是秦大人传书告知。”

“是吗，”林楚若蓦地笑了笑，“我猜到了。哪有那么多偶然和巧合，有的只是刻意照顾，又欠他一份人情了。”

她转身挑了挑烛心：“至于师姐，也太过心疼我了，又不是小孩子，这点儿苦还是吃得的。”

影一似乎没料到是这样的内情，便没再说话，等林楚若转过身时，他已然消失在无边暗色中。

过了绵州驿便算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