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郑聪卷起袖子，露出一截上臂，靠近肩膀处有一枚烙上的花纹，是一只橄榄大小的眼睛，“这是俺们那里修道的门派叫草屋烙下的，俺家里穷，兄弟姐妹也多，俺爹和奶奶都生了重病，俺娘听人说草屋在收人，就把俺送去山上换了五百文钱。”

几名少年倒吸一口凉气，“五百文钱买个人，这也太，也太……”

郑聪憨笑，“那时候可顾不上钱多钱少，俺人小，干不了什么活，况且家里两条命要救呢。俺在这草屋派待了三个月，做饭打水劈柴什么活都干得。其实山上人都对俺很不错，不少吃穿，睡得也踏实，就是不让俺回家。有一天，我实在想俺奶，就偷偷跑了，俺就想看一眼。俺妹在村口坐着啃手，瘦的跟芽菜一样，快不认识俺了。俺跑回家，俺奶和已经出嫁的姐姐迎出来，俺奶说，说……”

少年握了握拳，长脸拧出水来，他拿衣袖擦了把脸，再接着说，“俺爹娘都去了，娘连夜去城里抓药，被人抢，又被推进坑里摔死了，俺爹听到这事儿，当下便不行了。还有两个兄弟，因为操办爹娘丧事要钱，都被人牙子领走了。俺回了草屋，被吊了三天，险些没了。再醒来，才见了许师父，他救了我，还带我回了清源，给了我新名字，让我好好学本事，以后……以后……”

众弟子都伸出手去拍了拍郑聪肩膀，李长秀说，“你来了清源就是脱了苦海，今后只要一心向道，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诶，你们别先顾着悲切，这两人比较一番，到底谁说的好些？”赵青鱼翻个白眼支着头问。

“要我说这两人都情真意切，打个平手行不行。”

“是啊师兄，我实在分不出高低来，叫他们打个平手吧。”众人听满一耳朵故事，便各个不好意思再当面评头论足。

“切。”赵青鱼将腿一抬，换个无赖坐姿，“说好了要评个高下，你们这些人如何就客气起来。来，我选郑聪，你们若要选的就跟着举手，不举手的就是选了李长秀。” br />

少年们三三两两抬起手，“我点点，好，那这一局算李长秀赢了，你便想想，要指派郑聪做点什么？”

李长秀有些为难，无助地看着郑聪，拿眼神说：你能做什么吗？赵青鱼赶忙拦在中间，“你想不出来，我可帮你想啦！”

“那行，师兄想一个吧。”李长秀赶忙推辞，赵青鱼给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这一晚上累的，听你们两个说故事，我还不如去听华先生讲课。”华先生是专司道学的师父，全名华海，喜欢摆一张臭脸，讲课最是冗长无趣，与习武的许真合称元武殿哼哈二将，是众弟子的究极噩梦。

赵青鱼敲敲脑袋，“郑聪，你去里间，将孙张那厮给我喊起来。”众人对视均表示赞同，叫那厮好睡，快将他喊起来。

过一会儿，郑聪从里间跑出来，“师兄，孙师兄他怎么叫都不起，我……我……”赵青鱼大门外摸了一个雪团子，反复揉搓，带着上盎然的兴意，“走，我就不信弄不醒他了。”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往小院去了。

百里闲正垂首拨弄着炭火，蓦地听禾双张口，“若是叫你来说，你要讲什么？”

他抿了抿唇，说道，“我自小便没了父母，这一生最着紧的事情就是查明真相，为父母报仇。但眼下……”他丢开木棍，两手握在一起，“眼下确实没这个本事的。现在我有一个很感谢的人，他从小教导我，对我十分体贴，只是……前不久，我与那位……有些摩擦，我只想与他好好说说话，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做。”

禾双听过有些惊奇，便道，“你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要与一个人好好说说话？”

百里闲道，“对，此时此刻，便是这个最要紧了。”

禾双点头，“你倒是坦诚。”

百里闲微微一笑，酒窝又深了半分，“你呢，若是叫你来说，你讲什么。”

禾双沉思，并不说话，片刻后才答道，“我有一位师姐，她被人害死。临去前我答应过她要护好她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