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凌昭音的揭发，其实皇上还是乐意见得的。

虽然皇上如今希望朝内平衡稳定，不欲太过压制谢怀璧，可谢怀璧身边的势力已经足够多，不可再多一个礼部，掌握天下举子，日后打着放实缺的名号再给自己壮大党羽。

皇上一早猜到凌腾达一案有内情，只是没有证据，谢怀璧那头也咬得紧，当真是一副捉不住痛脚的周密样子，皇上若坚持要查问，倒显得皇上忌惮权臣了。

皇上久居宫中，外头也不是没有耳目。这两日外头一个名叫常相思的名角儿，一出四十八官妻冤案传唱纷纷，惹得宫里宫外猜测不断。

谢怀璧还曾在朝中提起此事，说让皇上明文下令，禁止这类戏词在民间传唱，否则有失国体，让天下百姓以为朝中尽是奸滑谗臣。

可皇上却不以为然，直用“矫枉过正”将谢怀璧搪塞了过去：“世人听戏，本就是为了警醒。况且朕听说那戏的背景远在早古，与我朝又有何相干？若是明文禁止了，倒显得我朝心虚一般。不若任他们传唱，也是我朝豁达开放，不畏惧试探。谢卿如此介怀，难道这戏文是影射了谢卿什么？”

谢怀璧当然不能承认，且以他的权势，处理一个戏子还不容易？他特意说与皇上，想借皇上之手终止这场闹剧，就是为了撇清自己，不显得狗急跳墙了。只是皇上这样说，他也不好再逼迫，更加显得自己做贼心虚起来。

这戏打立太子那日起就这么唱到了今日。

谢怀璧知道，这也是皇上在敲打他。

皇上让他耳朵里灌满了这出戏，就是为了告诉他，他做了什么，皇上心里十分清楚，若再觊觎礼部，恐怕皇上就要不顾君臣情份，将事情闹得难堪了。

谢怀璧不愿这样。

若是与皇上撕破了脸，他之前私下与皇上说的那番话就白说了。

这样一来，谢怀璧也不敢再催皇上给礼部重新选一任高位，只好耐心等待着，等这风头过去了，再寻个机会塞人进去。

只是机会尚且没等来，却等来了凌昭音。

谢怀璧聪明一世，却不想有一天阴沟里翻船，在凌昭音这种蠢人身上栽了个跟头。

平昌王和凌霄霄来到御前，见皇上一副憋笑的轻松模样，对视了一眼都默默展开了嘴角。

“一路上可热？”皇上先是对平昌王和凌霄霄嘘寒问暖了一番，倒让凌昭音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皇上为何没有勃然大怒？气糊涂了？

“回父皇，儿臣和慧妃尚好，多谢父皇关心。”

“嗯，内务府来报，说是西域又进贡了一批密瓜，你待会儿拿回去几个，消消暑气。”

“谢父皇。”

凌昭音更加觉得蹊跷了。皇上不发火也就罢了，当是一国之君的气度，这又突然赏赐起来了，是什么意思？

“皇上，平昌王与慧妃密谋欺君，皇上......”凌昭音心下急迫起来，忙出口提醒着皇上。

皇上淡淡扫了凌昭音一眼，又似方才那般玩味地看着面黑如铁的太子：“太子，你觉得朕应该怎么做？”

太子不知皇上这话是何意，可他虽不甚了解自己父亲的脾气，也知皇上这恐怕是在拿话试他，不敢轻易说些什么，只是拱手恭谨道：“父皇是天子，是这天下的主人，何事当然全凭父皇之意，儿臣不敢擅自揣测。”

无论何事，将皇上捧得高高的准没错。

皇上听了太子的话，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向平昌王问：“好了，乾儿，说说吧。”

平昌王佯装糊涂地问：“父皇要儿臣说什么？”

凌昭音赶紧插话：“自然是你与慧妃密谋，明知本妃父亲含冤，却私自将事情按下，不向皇上禀明之事！本妃亲耳听到，如今你二人倒不敢承认了？”

平昌王脸上露出难色，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皇上：“真的要儿臣说吗？”

皇上大笑了两声道：“他家出人大义灭亲，朕若不遂了他们，岂非辜负了这一番美意？”

平昌王这才对凌霄霄点了点头，示意她有话直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