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伯·威路菲尔醒了，是被隔壁小孩的吵闹声吵醒的。现在是早上六点半，他还有半个小时再睡一会。他翻了个身，很快又迷糊起来。

他租住的是一所廉价公寓，楼梯间的墙积满了厚厚的油垢，所有人的毛巾都晾在厨房里，因此房间里总是飘着东西发霉的味道以及久久不能散去的油烟味。大房间用单薄的木板隔开，分成小房间租给不同的人家，彼此之间的吵闹声总是非常清晰。以他曾经的身份，是住不惯这样的屋子的。然而童年时期培养出的顽强求生力仍然潜伏在他的性格中，没用多久，他就重新适应了这种嘈杂混乱的生活。

甚至比童年时期更好一些，半睡半醒之间他想，至少不用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只要每个月按时交房租，房东太太就会把他当成空气。他现在是官署里的一个小文员，由于他字写得漂亮，文采又好，被领导看重，从大厅调到办公室里，替上司誊写私人文件去了。但他早就想辞去这份工作了，好不容易重头再来，他可不想再一次把自己累死。

他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不由得皱了皱眉。在这座公寓里他没有熟识的人，房租三天前刚交，房东太太不会有事找他。隔壁小孩的嬉戏声依旧，因此也不会是着火了之类的突发事故。他判断对方一定是敲错了门，翻了个身不去理会。

然而敲门声顽固地响个不停，他揉着额头坐起来，没好气地打开了门：“谁啊？”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黑发青年，眉清目秀，比他高半个头，穿着朴素却有点违和感。对方问道：“威路菲尔？韦伯·威路菲尔？”

他警惕地上下打量了一会对方，才小心地说：“对。”

他紧接着又听到一个完全不同的声音问：“何有天？”

他愣住了。这个名字已经太久没有人提起，他甚至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有人这样直呼他的大名。他愣愣地看了看青年，又看了看他身边的空气。对方无奈地笑了，问道：“能让我进去坐吗？”

“有天，不记得我啦？”那个来路不明的声音向他打招呼，“是我呀，系统。”他一头雾水地点点头，有些尴尬地倒了两杯茶放在桌子上。他记得系统，在他悲惨的青少年时代帮了他不少忙，但在他中举不久之后就消失了。他其实一直没理解系统是什么，只觉得是天上的文曲星选中了他，派来帮助他的。系统离开的时间太久了，在他的人生中，没有系统的时光远远长于有系统相伴的时光，而作为一个死过一次的老人，他的感情已经被时光长河消磨得所剩无几了。

而眼前的这位虽然打扮朴素，但应该是个贵公子哥儿。看到对方毫不手软地往茶里加糖加奶，他一边心疼得不行，一边悄悄下了判断。对方呷了一口茶，开口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瑞恩，肖特·瑞恩。”

韦伯：“呃……？王储……？”

“是我。”青年爽朗地笑了。

他条件反射地露出谄媚的笑容，又很快地把笑容收回去：“殿下来找我做什么？”

瑞恩看了看身边的空气，说：“让系统来给你解释一下？”

韦伯理解得很快，系统以二倍速讲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还是很顺畅地跟上了思路。讲完这些事，他就看到自己面前又出现了曾经见过的那个熟悉的面板。他叹了口气，像赶苍蝇一样冲那个面板挥了挥手：“所以你们是想拉我入伙？”

“不是我们想拉你入伙，是你已经和我们一伙的了。”唐郁嵩耐心地解释道，“你是我曾经的宿主，自然会自动加入我们，除非你想叛变——我劝你最好不要。”

“我不想叛变，”韦伯说，“但我也不想加入你们。放过我吧，我就想过平静的生活。”

“为啥？”唐郁嵩很不解，“你当初不是寒窗苦读十余载好不容易才中举吗？怎么现在又突然想过平静的生活？”

“你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吗？”韦伯皱着眉头说。

“寿终正寝，”唐郁嵩说，“了不起。”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