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道从医院离开的第二天就乘专机去了德国开会，等到事情办完，已经是三天后了。

坐在候机室的沙发上，他闭眼假寐，听着周边的声响。

昨天会议开完，他抽空看了在魏玛市市郊度假的爷爷奶奶，老人依旧硬朗，只是问了他些关于结婚的事。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支支吾吾地，就差落荒而逃了。

逃也要比让他直接对爷爷说自己不想要孩子强，可他哪逃地过啊。

“家族的荣誉是代代积累的。”这是他爷爷历来的开场白。

在壁炉前，熊熊烈火将老者古铜色的脸照亮，“Conti家族发展到现在已经快800年了，血与火铸成的历史，没有一个人能让它的传承断掉。我不能，你父亲不能，你死去的两个叔叔不能，身为家族唯一继承的你更不能。”

低哑苍老的声音平静地说着，奶奶往他嘴里塞了块儿饼干，用有些蹩脚的意大利语告诉爷爷不要对自己的小Er太凶。

Er是他的名字，但这个名字除了他们俩便再不会有人叫，他所有证件上都是苏问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有病，会传给下一代的病。”他把饼干吞下去，实际上这种干巴巴的东西他平时根本不会碰。

奶奶给他擦了擦嘴角，他冲对方笑笑，听见爷爷语气略有些缓和地说：“不要只给他喂东西，也要往我嘴边送。我不是逼他，只是怕家族的东西最后都只能被豺狼撕净，躁郁症不是大事，遗传率虽有些高，以家族旗下科研团队的水平，也不是无法攻克的，团队现在在你的手中，你真怕遗传，就该想出不遗传的办法，不要拿遗传当借口。就算问题无法解决，我也不信生五个孩子，五个都不被上帝庇佑。”

“对，多生几个，我喜欢孩子。”他奶奶附和地笑。

他无奈地撇了撇嘴，生五个孩子，三个都有躁郁症，他的家一定会热闹地不像话。

“我正在追一个女孩儿，等我们结婚，我问问她的意见。”虚虚地回答一句，就算木十跟自己结婚了，他也不愿意让木十生那么多孩子，累着了怎么办。

“我清楚你的想法，你不愿意，但这么大的家族产业，靠一个孩子是不可能继承的，你父亲总跟我说你只喜欢医药，不愿承担全部的责任，但我明白，支持家里巨大的医药产业需要极多精力，你就算想兼顾其他，也不大可能。现在我跟你父亲都还活着，家族的产业看不出任何颓势。但到了我们都不在的那一天，你准备如何处理？将你父亲跟我一辈子的心血都丢弃售卖，只弄医药吗？”他爷爷用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直直地看着他，甚至在某一瞬，他像是已看到了百年后的哀戚。

“不想生的话，多领养几个也是好的，你不要给Er压力，他还小。”奶奶轻声劝着。

爷爷叹了口气，“不小了，明天去坐坐自家的航空，看自己需要继承的一部分吧。”

他们严肃的对话到此截止，揉了揉自己的眼，苏问道从假寐中醒来，周围人并不算多，他观察着一切，看外面那些行色匆匆的人，直到上飞机。

停机坪上是他家参与过研发制造的飞机，他第一次仔细看这种庞然大物的结构，以及机体上隐蔽在主字母下的利刃形C字家徽，压力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助理轻声唤自己时，他才微微缓过神。

“经济舱是什么样的，你对飞机有感觉吗？”他问助理。

助理摇了摇头，于是他静默，“不懂就不懂吧。”

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拥挤的空间，他再次闭眼，思虑极多。

后面却传来了几位女士的交谈声，在这架开往中国的飞机上，她们小声说着只有自己人才能听懂的八卦。

“你看没看这两天的热搜，一条条的，楚韧一要拍戏，就疯狂炒作，起的那些标题我都不好意思看。”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写着他日会两女，诱拐弱智吗。”

“对，就是这个，你说他也下得去手，网上之前不说他是gay吗？怎么突然又喜欢上女的了，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