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时越解下湿漉滴水的外袍，陆幸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迎上去就想帮他拿着，商时越怪异地瞧了他一眼，没理会，直接将绣着金丝龙凤的袍子扔在石板上。

陆幸尴尬地搓了搓手，意识到自己讨好的意思太明显了，局促地笑了两声，坐到地上拾起龙袍折好放到一旁。

商时越冷冷地看着他：“这里就朕与你，不必假意讨好。”

陆幸心脏一瞬滞停，悲凉上涌，商时越是用了“假意”二字吧？平时商时越即便知道他说谎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耳聋眼瞎，但他现在明晃晃地戳穿了，这代表什么？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有点凉。

呆了片刻，当他鼓起勇气回头时，商时越已经靠在石壁上休憩了，呼吸匀称，神态安然。

相比之下，他显得薄弱太多，不停发颤的身子，萧瑟寂冷的山洞，阵阵寒气侵袭，陆幸搂紧了手臂，时值初冬，在这里待一个晚上会死人的吧？他不无担忧地想。

商时越只是闭目养神，听闻耳边窸窣的声响，睁眼，瞥见不知死活的小东西抱着自己来回踱步，脸色苍白。

他坐起来，陆幸便像惊弓之鸟一般缩回原先的石板上，眼神像是受到惊吓惶惶不安的小动物，瑟缩地看着他。

商时越的情绪愤怒夹杂着无奈，明知道水流湍急、河水冰冷，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难不成待在他身边就这么为难吗？

他眸子阴沉，“害怕？”

寂静的山洞自带回音，短短两个字撞到山壁冲进陆幸耳中，心里一咯噔，条件反射就想撒谎否认，头已经摇了半圈感受到商时越沉郁的眼神，又转回去点了点。

“既然害怕为什么要逃？”

陆幸听商时越这么问，心里既发怵又感觉一块儿石头落地，之前商时越一直吊着他，含含糊糊，要杀也不给个痛快，现在正好，死就死吧，反正逃跑最坏的结果也就这样了。

他抬眸看过去，对上商时越情绪不明的眼睛，抿了抿唇：“反正都是死，被淹死也比被砍头、万箭穿心好。”

被水呛过的嗓子沙哑，声音不大，却让商时越听清楚了。

“朕在你心里到底是多不讲道理？”

陆幸无畏地看着他：“陛下就是很不讲道理，动不动会发脾气，把我扔在承乾宫，扔在关雎宫不闻不问，自己食饱餍足就拍拍屁股走人，我是人啊，不是没有感情的玩具。”

商时越莫名地知道他的意思：“幸儿是在怪朕冷落你了？”

“没有，才没有，我巴不得你永远别来！”

商时越眼神幽深，低斥：“好好跟朕说话。”

陆幸控制不住瑟缩，虽然他现在很硬气，抱着必死的心，但商时越暴佞的性格已经让他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他一用命令的口吻呵责，他就忍不住畏惧。

他缩进墙壁，紧紧挨着，咬着唇，一言不发，但倔强的小眼神一直看着商时越。

有那么一点点不服气。

商时越无奈透了。

“你总说朕动辄便想要你的命，若你真能顺着朕，乖一些，朕为何要杀你？”

“百依百顺是乖吗？”陆幸小声道：“我在承乾宫乖乖等你回来，还给你夹菜，等你睡觉，我不乖吗？可你对我是什么态度呀，你就是从来不会反思自己！”

面对陆幸的控诉，商时越都要以为自己罪恶滔天、罪无可恕了，他眸子微缩，冷道：“若你真的乖，又怎会包藏刺客，你可知那刺客差点要了朕的命！”

他终于说出来了，陆幸身子颤了颤，原来商时越真的知道了，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听到商时越处死刺客的任何消息，为什么商时越知道了还不砍了他的脑袋？为什么他现在还好好的坐在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陛下不杀我？”陆幸惨白的嘴唇哆嗦着，带着惶恐疑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商时越。

“你想朕砍了你？”

不是下令，是问句，陆幸头脑懵了片刻，很快便反应过来，商时越这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