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幸依旧质疑，蹙着眉眼反问：“陛下真舍得？”

商时越意欲抚上脸颊的指尖微顿，神色落寞，片刻，终是触摸着那张温热纯善的脸，道：“舍自然是舍不了的，但幸儿怕死，朕无他法。”

“那……”陆幸犹豫的神色纠结无比，抿着唇试探问：“没了小皇子，我那十万脑袋陛下还给吗？”

当高高在上的君王听了这话，周围的气氛仿佛霎时凝结，商时越绕是内心再强大也没料到“十万脑袋”成了重点，他额角不由得抽了抽：“若是朕允了你，你当真要拿了朕的骨肉？”

陆幸细指微动，目光下移落在尚平坦的小腹上，商时越的骨肉，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像他们要过一辈子了？

若是他们之间真有了孩子链接的纽带，或许他就真的永远无法逃离商时越身边了。

陆幸知道，商时越盼着他肚子里小生命的到来，渴望一如他此时微颤的手。

这是陆幸第一回见到这样的商时越。

暴佞残忍，无所畏惧，所向披靡仿若从来都是暴君的代名词，在商时越身上，无人见得到除从容沉着外的帝王，以至于人人都忘了他也曾是个普通人，包括陆幸。

陆幸犹豫了……

按理说，他会毫不犹豫地说他不要这个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孩子，但，此时此刻，商时越贴着他，传递出来的不仅是温暖，还有几不可见的忐忑……

他说不出口了。

良久，陆幸伸手覆住商时越的手，低声却也真诚：“陛下很想要个孩子吗？”

商时越看着他，道：“不是想要个孩子，是想要这个孩子。”

言下之意，只想要我与你的孩子，重点不是孩子，是我与你。

商时越抓着陆幸的手往下覆上小腹，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似乎感受到了强烈的心跳声，陆幸微微震惊。

“留下他，幸儿答应朕好吗？”

向来高高在上、天下为尊的帝王在卑微地请求他，陆幸讶然之余眼前突然蒙上了一层水雾，商时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弄下去倒显得他冷血无情了，况且，要他亲自扼杀一条未出生的生命，实在残忍。

他点点头，埋进商时越胸口，双手蜷着抵住坚硬的胸骨，默默想，生孩子也不一定会死，而且商时越也保证过了……

商时越喜出望外，难掩喜色，低头含住一点朱唇吻了半晌，直到怀中之人涨红了脸才罢休，他兴奋道：“朕再送幸儿十万个脑袋如何？”

陆幸失笑：“我要那么多脑袋干嘛，先用完这十万个我再向陛下讨可以吗？”

“都依幸儿。”

月色如洗，悄悄爬上朱红窗扉，也潜入心间，温暖流淌。

陆幸迷迷瞪瞪踢了一脚被子，冷气侵袭，条件反射性地缩了缩脚趾，随后又被温暖覆盖，他舒服地哼了哼，砸吧砸吧嘴，闭着眼再眯了片刻，突然想到什么，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蓦然睁开。

他才发现，他的脸贴在商时越的胸膛，听着磅礴的心跳感受灼热的体温，怎么回事？

以往这个时候商时越早没影了。

“醒了？”商时越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仍旧处于迷茫中的陆幸，混混沌沌地抬手摸着那块残留着余温的皮肤，“陛下在等我吗？今天又要带我去金銮殿吗？我不跑了，陛下，那里不好玩，特别无聊，小皇子也怕无聊，你别带我去好不好？我留在承乾宫乖乖等你回来好不好？”

小家伙一大早就想一堆有的没的，商时越忍不住轻轻笑了笑，摩挲着他光滑的肌肤，“不带你去。”

陆幸：“……？”

商时越翻身下床，利索地将朝服穿戴整齐，再转而回到床边把陆幸从被子里捞了出来，顺手拿过床头宫人备好的毛氅把人裹了个严严实实。

宽厚的毛氅掩住脖子，此时只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商时越，原本陆幸还迷惑商时越今早的反常，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反常的原因。

商时越细致给他的脚上了药又忙了会儿，将他整个人安顿完毕后才道：“今日便在床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