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步讲，假如我真能平安生下他，您能保证第二胎我能走过鬼门关吗？万一第二胎还是女儿，陛下您是不是要我一直生下去呢？这个有多少风险，您心里肯定是有数的，不然您中午就不会生气，也不会不愿意跟我说这些，对不对？”

被说中心事，商时越沉默不语，眼里深得犹如十月寒潭，所有情绪在其中酝酿。

他是从生离死别中走过来的，那种剜骨噬心的痛此生再不想经历，当年他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如今他权势滔天，天下无人敢反，再也没人能伤害他身边之人，再也没人能抢走他的稀世珍宝。

可却是他亲手把陆幸推上一条生死未卜之路的，那种由命不由他的无措感真让他深感无力。

陆幸见商时越不说话，默默叹了叹气：“陛下，如果我生的是女儿，您别让我再生一次了，找其他娘娘为您留个后吧，到时候，您想留下她就留下，不想留下就让我带她走吧，只要不留在皇宫，去哪儿无所谓。”

窗外风声瑟瑟，掠过窗扉留下凄凉的响声，在烛火摇曳的殿中漾开。

陆幸缓缓抬手抚上商时越冰冷的面颊，“陛下有这天下，有三千集一身的宠爱，总能再找到心仪的……”

商时越伸手攥住他的手，眼神凌厉坚定：“不可能。”

陆幸凝眉，想质问却提不起力气，胃里又开始绞痛，“难道陛下真想让我为您生孩子生到死么？”

商时越抚摸着他的嘴唇：“所以他会是皇子。”

陆幸看了他片刻，用力甩开他的手：“陛下能不能不自欺欺人了？有些事不是您不想面对它就不存在的，这是真真实实摆在您面前的问题，您不能当作不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们都要面对的不是吗？”

商时越不管他的挣扎，再次抚上他的唇，力道较之前更重，他吃痛地闷哼一声：“若是陛下想让我为您生第二胎，到时候就拿链子把我绑起来吧，您要是不绑，我只要能跑就一定跑。”

商时越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一定要考虑这个问题，也不知道明明上一刻还和谐融洽的气氛是怎么变成现在的剑拔弩张？

人在压迫之下往往只会抓到想抓的重点，比如他脑子里就只有陆幸那句“我只要能跑就一定跑”，他怒火上涌，狠揪起陆幸的衣领，凌厉道：“你要是敢跑我就把你腿打断！”

陆幸没见过怒气凌人的商时越，只觉得心下惊慌，背后发凉，商时越的眼神实在太可怕，好像下一秒就要杀了他。

他伸手摸向枕头底下，终于在狼一般可怖的注视下抓到了救命稻草，他抽出来横在商时越眼前，“我有圣旨，你不能杀我。”

商时越看了一眼那道自己亲手拟定的圣旨，眼里浮现轻蔑不屑，他抓起那道圣旨扔到一旁：“朕若是真想治你的罪，莫说一道圣旨，十道圣旨也保不住你的脑袋。”

陆幸吞了吞口水，他寄予希望的圣旨就这么被商时越一句话否决了，恰恰也印证他的担忧，圣旨不过是心理安慰，是商时越捏造出来诓骗他的，到头来一点用也没有。

他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圣旨，他的十万脑袋，心里充满了悲凉，陆幸恹恹道：“陛下想砍了我也别等孩子出生了，现在就杀了我吧，算我信错了你，另外那十万脑袋我也用不着讨了，反正也没用，到了黄泉地底，阎王爷也不认这东西。”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憋屈得很，就算要死了也要谴责谴责商时越那颗黑心：“要是陛下对我还有点愧疚就烧两张纸钱给我，别让我在地府还做个穷鬼。要是陛下不记得就吩咐宫人，以后中元节多少烧两张。”

小嘴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商时越默默听着，那股怒气已经消了不少，此时理智回笼，对刚才那番恐吓有些自责，应该把他吓得不轻。

商时越把陆幸的脸捧起来，道：“朕冲动了。”

陆幸瞪着他：“陛下哪里是冲动了，您可是要把我和小皇子一起砍了呢。”

商时越皱起眉，道：“朕不许你离开朕，若你不提，朕岂会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