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宫内清润古朴，所见处多为玉器。两侧高壁上雕刻着姿态各异，或栖或翔的五凤之数，青鸾，鸿鹄，鹓鶵，鸑鷟等无一缺席。而居于众禽之上则是一只神态傲然，展翅飞腾的凤凰，其以冰玉为翎，又以脂髓点睛，剔透间却更觉饱满细腻，望去栩栩如生。

栖云真人似是对殷殊的训斥一无所觉，已于呼吸间追了上来，正恭谨地与玉溅霜一起随侍其后。殷殊也未再多加苛责，只淡淡问道：“宗门内最近可有事发生？”

栖云温声答道：“回禀师尊，宗门并无什么大事发生，只十年一度的宗内评比方落幕不久，几个洞天的师弟师妹们修为皆大有长进，尤其是栖白，栖瑶，栖川三位师弟妹，得了宗主赞誉。”

殷殊语声不见起伏，只又问道：“哦？那你呢？可是又夺了魁首？”

栖云微微一笑，答道：“师尊座下唯有栖云一名弟子，做为徒弟，又怎能给师尊丢脸？弟子不才，侥幸胜了几位师弟妹一筹。”

殷殊哈哈笑了两声：“说得对，我如今名下是唯有你一名弟子，而你爹爹也只有你一个孩儿，你自是要争气些的。”他笑声方落，又接着道：“不过你就要有个小师妹了-小石榴，还不见过你栖云师兄。”

栖云闻言微微一怔，目光不由便落在走在身边稍后处的玉溅霜身上。后者清柔一笑，对他稽首一礼道：“殷昭见过栖云师兄，昭儿方要入道，还望师兄日后能不吝赐教。”

栖云的薄唇似是于不觉间抿了一抿，但转瞬即逝，很快便勾勒出一个谦和笑容，回礼道：“师妹言重了，你我同为师尊座下弟子，日后自是要多多互相关照。”

三人言语间已是七拐八拐，行至一座石室前。殷殊停下了脚步，转身对玉溅霜道：“此处是为师闭关之地，此番你入道，为师便借予你用。待得你斋戒沐浴，静持三日后，便入得最里一间房内，按下机括，隔绝内外，再凝神观想销玉霜魂诀。其中的关卡要诀我都已与你细细说过，以你的资质应无甚难处。若是有需求疑问，便摇铃唤仆侍吩咐，或遣人来我处禀报。”

玉溅霜垂首恭声应诺。

他点点头，苍袖一挥间，石室之门已悄然洞开。从外间望去，内里似是略为昏暗，但一应摆设器物俱全。玉溅霜对面前心思各异的二人微微一笑，再次稽首一礼作别后便步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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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万事俱备，玉溅霜便摇铃将无忧送离，独自步入了最深处的玉室中。室内光润澄净，尘埃不存，唯有一个梧苇编成的蒲团静置其中。

在这无人探究之地，她难得地释去了所有的表情，发瞳相映间显得尤为漆幽而寒凉，静且缓地行至了蒲团前。坐定后她阖上双眼，一手拈花，一手作兰，终是开始观想前世观想过无数次的真如无明至典。

这着实已成为她的本能，饶是她着意放缓了速度，于细微处十分辗转雕琢，心神中难以名状的理蕴纹路仍是于顷刻间铺陈而出，蔓延开来。其形似圆，边缘润泽，而内里并不中空，仿佛掬捧着无数首尾相衔，黑白轮转的莫名线图，层叠流动，规律繁复。

这景状对玉溅霜来说再为熟悉不过，其所显化的正是她前世对真如无明至典一点道蕴的阐述-因果轮回，善恶有报，凡有行者，皆有所报；缘果轮转，生生不息，不曾有始，亦未有终。

但能言因果者，又岂止善恶？

她想起了天道，本应至公无私，实则却视天下修道人为待宰蓄畜，豢养在了这方天地之间-修道人何辜？

她想起了方转世时对正邪善恶的疑问-所有她欲要谋取性命，阻灭成道之机的人，命格生来皆不在命盘之中，于此世无有过往，也无有罪业-他们何辜？

她想起了谢病酒，想起了他痉挛在冰寒云砖之上的剜髓之痛，和他眼睹至亲惨死而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撕心之恨-他又何辜？

何为恶因？何来恶果？

但就算其等百般无辜，百般痛苦，百般仇恨，她可会就此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