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语安睁开了眼。徐一顾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坐起身来看着他。

“醒了？”韩语安还在发愣，徐一顾已经开口。

“嗯...嗯嗯”韩语安清醒了点，突然严肃了一些，坐直身子，盯着嬉皮笑脸的徐一顾。

“明天请假，做体检去。”韩语安说。

“为什么？我没事啊。我现在神清气爽的。”徐一顾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胳膊。做了个鬼脸，表达自己的活力。

韩语安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你下次再打架打着打着就睡过去是想直接给对面送人头吗？嗯？最近你这个烧反反复复的，去查一查，也没什么坏处。”

“好。”徐一顾点点头。他总觉得韩语安不太对劲。

熟悉的放学冷声响起了。徐一顾被强制要求休息了一阵子，也背着书包回家。从奶奶家的小屋径直走过，和韩语安一起进了家门。

奶奶去世也有一段时间了，徐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匆匆地看了一眼就走了，好像生怕遇见自己的儿子似的。几天前，徐一顾看到奶奶的墓碑前多出来的、有一些刺鼻的劣质花朵，无所谓的摇摇头。

最近是真的状态不好。

徐一顾想着，却借着月色看见韩语安泛红的眼眶还有淡淡的一层水雾。

思绪戛然而止，手忙脚乱地抱住自己家的委屈团子，揉揉头一顿哄。

“我没事。”韩语安转过头，固执地拍开徐一顾的手。

“眼圈都红了，不许逞强。我看着心疼。”徐一顾说。

“你他妈还知道会心疼呢？！你也知道逞强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怎么不想想我？！”韩语安是真的生气，眼泪已经快出来了，怒火越来越沸腾。音量也逐渐提高。

“你他妈知不知道自己脸色苍白躺在地上的时候我多害怕，你打了人，你哭够了，你一觉睡起来装做自己很棒的样子骗骗我这个傻瓜多好啊，你逞什么强？！你不舒服了你说，你把自己搞的无坚不摧干什么？我心疼啊......”

韩语安说不下去了，他实在不想回忆他当时看到的情境。

脸色苍白的徐一顾躺在地上，呼吸微弱，身边有人脸上挂着彩，所有人都特别沉默，看着地上那个陷入昏迷的人，真的很吓人。

可偏偏那个人清醒了之后一脸无所谓、没事的样子。

逞强的样子让人甚至有些无力。

“有没有人说过你演技很差？”最后一句说完，徐一顾就从背后抱住了他。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

徐一顾说：“没有，他们都说我演技好。”

因为再没有人像韩语安一样偏执地注重他全部的细节了

“累不累？”韩语安问。

没头没脑的，徐一顾却听懂了。

韩语安问的是他所存在的十几年来，伪装过的所有无所谓，逞过的所有强，受过的所有委屈，累不累，疼不疼，难不难过。

“还好。”他听见自己说。

“你又骗人。”韩语安接着说“肯定特别累。”

“嗯。”徐一顾点头：“很累，很疼，很难过。”

累到他曾经自我堕落，疼到他沾染上香烟。

难过到，夜夜辗转难眠，久久不曾睡去。

一个人的夜晚太空旷了，太寂寞了，可他已经寂寞了好多好多年了。

时间长了就真的不疼了。以为什么都能扛住了，身边又多了一个人。也就热闹起来了，不那么空，也不那么寂静了。

天没亮，谢谢你还我一夜喧嚣和纷扰的人间。

让我得以在暗无天日的夜里，抬头看见星空。

一颗比一颗绚烂，一颗比一颗璀璨。而它们每一颗、每一颗，都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