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良没钱，打算把复习的书卖掉凑路费。他打包了两个行李，旧床单裹着几十本书，蛇皮袋装着几件旧衣服。

夜半，万籁俱寂。

章小年挺着大肚子潜进了知青所。

李玉良是蹭住的，独自住在灶房的夹间里，空间很小，所以行李堆在门外。她解开蛇皮袋拿到了赵清写给他的信和日记本，取出来之后原样把袋子系好。

李玉良走了，说好是去卖书的，结果一去不返，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江家父母怕女儿胡思乱想，故作轻松地说，“连升学宴都不办了？”

章小年噗嗤笑起来，“这次四个人考上大学，他是分数最低的那个，怄都怄死了，哪有心情办酒席，不得灰溜溜地走吗？”

江母见她幸灾乐祸的样子，十分无语，说：“男人都要面子，你别老怼他。”

她愁啊，女儿太极端了，爱的时候把人家当个宝，不爱的时候真真是当成草了。

新年元旦，章小年生下了一个儿子。因为她发动的时候正在吃卤蛋，被推进产房还在喊卤蛋，被赶来的江爸听到了，便给这个元旦生的外孙取小名为“卤蛋”了。

卤蛋长得非常好看，皮肤白皙，头发浓密，江母稀罕得不行。

孩子满月，就要过年了。

李玉良自走后，连封信都没有寄过来，村里开始有了闲言碎语。章小年却跟没事人似的，买肉买鸡买鱼做腊味，忙得不可开交。

陈丽忍不住说她，“你就不怕吗？”他们村有个男的娶了知青作媳妇，考上大学娃都不要了，杳无音讯。她担心小姑也遇到了人渣。

章小年说：“我有儿有女有钱，怕啥？”

她才出月子，身材就恢复得差不多了，皮肤也光滑紧致，大好青春啊。干嘛要吊在那棵歪脖子树上。

江家父母第一次听到她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可她老说，渐渐地竟觉得有几分道理。李玉良就是个白眼狼，除了皮相外，简直一无是处，自己的女儿长得漂亮，又会赚钱，干嘛要倒贴。于是随她去了，村里有人说三道四也硬怼回去。

章小年不想孩子承受流言蜚语，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带着他们踏上了去省城的火车。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大事，比如全国会议，比如取消大锅饭制度，比如买东西不再受票据限制。章小年在市中心买了套小院子，新家独门独院，邻里关系简单，没有流言蜚语，没有同情的眼神，只有她和两个娃，日子十分好过。

小秀秀不必说，乖巧本乖，甜心本甜。卤蛋却截然相反，脾气火爆，哭起来房顶都要掀翻。章小年带娃专业的人有时都想爆炸。

小秀秀却觉得自家弟弟哪哪都好，不像隔壁的小宝，弱得跟小猫咪一样，下个雨病了，吹个风病了，吃点不合适的又病了，把她妈妈折磨得老哭。她的弟弟不一样，他特别聪明，饿了叫，拉了哼，把他弄舒服了，就冲她笑，眼睛里有星星。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想，等弟弟能吃肉了，她保证把最喜欢的大鸡腿让给他！这是吃货最大的善意了。

章小年刚刚喂了奶，儿子正精神着，小秀秀吊了个塑料球在他面前晃，他就拿小手去拍，拍到了笑，拍不到就喷口水发脾气。

小秀心一不小心被他抓住了手指，高兴地叫：“妈妈，你瞧弟弟多有力气，我扯都扯不出来！”

一大一小跟拉磨似的在垫子上转圈。

章小年在炖骨头汤。

才到省城她就带小秀心去省医院做过全面检查，并没有发现问题。可她还是选择相信县城里的老中医，按着他法子为女儿补身体。除了日常骨头汤，猪肝猪心猪肺轮着吃，以形补形。

今天她去得早，买到了整副猪肺，差不多三斤重，一半和骨头一起炖汤，一半做爆炒猪肺。

大火烧锅，倒入猪油，放蒜瓣姜片花椒洋葱芹菜，五成热时再倒猪肺片爆炒，肺片变色之后洒芝麻香油，干辣椒焖上三分钟，打开锅盖，劲爆到极点的麻辣味简直要爆炸，起锅前最后洒下芹菜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