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恩斯坦。

老迈克静静停在公园的树丛里。

寒风尖啸，发动机早就熄了火。能源块越来越紧俏，他已经很久没有四处乱逛了。

但今晚他开过上下城区间漫长的路，来看他的挚友。

10月10日，因为特殊的字符，是机械族的复活节，情人节，团圆日。

他前方是白色的石雕十字架。下面聚着他的同族们，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他们少有亲人，百年的时光下，也少有恒久的爱人。

化成数据的记忆里，他们能一遍遍播放几百年前的回忆。

但回忆越是真切，心中的空洞就越是难以填满。就像那一杯杯灌进去的酒，只能尝到苦涩而贫瘠的滋味，机械化的身躯再也找不到当初欢喜的微醺，微醺里的人间烟火气。

风带来了远方的歌声。

“0和1，我们复活，脱离血肉，罪恶永寂。

0和1，我们繁衍，生命永不熄。

这是神的权柄，我们生命永不熄…”

深深浅浅的歌声飘进耳朵里，一股极为强烈的悲怆突然在他胸中炸开。他目光一寸寸描摹着雕像的脸，人的本能让他想哭，但他甚至再也哭不出来了，他的挚友生死未卜，而他，却已不是人了……

“生命永不熄…”他望着前方，怆然道：“那你为何一去不回啊！”

前方正在喝酒的那位顿了顿。那是一辆破破烂烂的运矿车，货斗上结满了斑斑锈迹，车轱辘也扭曲变形——那是常年在潮湿又颠簸的矿道里劳作导致的的沉疴。

没有钱清理，更没有钱修理。能源块现在太贵了。他们日复一日地打工，挣得勉强维持运转的能源块。一旦发生事故，丧失了劳作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能量耗尽，程序关闭，思维随着机器…永远熄灭下去。

矿道里，迈克见过成千上万这样的残骸。

他们本是永生的种族。而不是这种，在漫长时光里逐渐腐烂在地底的爬虫。

“我快要死了。”喝酒的那位突然发声。扬声器里带着刺耳的杂音。

“我听说在帝国时代，没有这样日复一日的挖矿。人人都有休假，有金黄的烤肉，醇香的酒…”他一口一口地喝着血色的酒，轴承转动间发出腐朽刺耳的摩擦。

他说着醉了般的话。哪怕他其实根本不会醉。

“这样活着太苦了。但只要能活着，谁不想活着啊……”

远处商业区燃起了漫天烟花。

他喝酒。酒很苦。前方沉重的黑暗看不见尽头，或者说，这一生一眼就看得见尽头。种种情绪无法随着酒浮沉，也不能随着眼泪倾泻，机械的身体把这些清醒地逼进人类的思维里。

他难受得快要烧起来了，他嘶哑的扬声器里发出声音，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发出这样的声音。可能是无意识的重复，是发泄，是愧疚…

手里的酒倾倒在土里。他对着空无一物的前方，一遍遍喊着：“你为何一去不回啊！”

老迈克望着他。

你看，你心心念念的人们过着这样的日子。他们痛苦了，后悔了。

凯文，你为何…不回来啊。

头顶上，一颗星闪了闪，暗红色的天幕上，突然辉耀出一轮银色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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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舰上，战斗的痕迹已经收拾干净。晚饭在桌子上冒着热腾腾的白雾，灯光下众人的脸模糊在雾气里，恍惚竟有一种过年般的快乐。

不过确实值得欢喜。裴东想着。自己这边顺利找到凯文和叛逃小队，队友顺利全灭巡逻队，星球长面对炮火投降得干脆利落。

这第一仗几乎无人受伤，这是最令人宽慰的消息。

稳重的红毛面色沉稳，讲述自己一人制服六人的战绩，懒洋洋的棕毛展望未来，好像已经打下了机械族所有的矿星。

金毛举着胳膊，像一只轻盈的大鸟，在人群里穿梭。他骄傲地向众人展示胳膊上的口子，好像他是个英雄了，那伤口是荣誉的证据。

裴东端了盘麻辣小龙虾，默默坐到舷窗前。

屋里是他喜欢的人间烟火气，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