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瘦了。

最近我总是很频繁地想起触碰他时，指腹下那明显的骨骼感。

在我的授意和努力督促下，名贵的药汤在这段时间里如流水般送进含仪殿，纵使秦济来者不拒，时间久了也难免有些色变，“离离……”

今日他默默看着我，神态有点点可怜。

我懂他的欲言又止，不过，我故意装糊涂，“喝完了？”

秦济叹气，认命般端起药碗几下喝完，而后继续默默地看着我。

那双漂亮的眼睛说话无声。

他要奖励。

我快快乐乐地凑过去，亲亲他的脸。

秦济在我耳边叹气。

似乎拿我很没有办法的模样。

*

秦济召大臣廷议，谋定与晋国联合攻宋的细要。

我抓着一把小栗，蹲在树下喂毛茸茸的鸟雀。

小栗快撒完的时候，一只黑色的喜鹊落在我手边，它一边吃我手上的小栗，一边看我，“你好久没去灵周宫了。”

我吩咐白果再去抓一把小栗过来，然后才回，“或想见我？”

“是。可国师困着他，或去不了别的地方。”

“国师为何要困着他？”

喜鹊停止啄栗，飞上我的手腕，“国师说或有害，不能让他出去害人。我看或不像坏人，你能再救他一次吗？”

“或杀过人？”

“不知道。我认识或的时候，他就已经忘记了所有事。”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

喜鹊有些着急，“如果你要救他，得尽快，国师今晚就会对或动手了。”

我试着回忆或的模样，“或为什想见我？”

白果捧着一碗小栗出现在路的另一头。

喜鹊跃上我的肩膀，偏着头与我一同望着正朝这边快步走过来的小姑娘，“或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他是同类。”

*

得知我要去灵周宫，白果险些摔了手里的小栗。

“王后，你和陛下早些日子就是因为那个或吵架，你今日怎么……怎么又想着去灵周宫！”

“廷议不会这么早结束，我们快去快回。”

“王后！”

白果还要劝阻，我直接拉着她就走，不想在走到灵周宫之前，她竟然持续在我耳边叹了一路，我忍无可忍地扬言要赶她回含仪殿，她才识趣地闭了嘴。

多得喜鹊的指引，我在避人耳目的情况下顺利地见到了或。

或被微澜换了个地方关置。

那个地方偏僻且不引人注意，暗处还潜伏着守卫，依照这样的关押程度，如果我直接去见微澜，微澜想必不会轻易地让我见或。

屋内阴暗角落里，一具衰颓白骨直直坐靠在蛛丝缠绕的墙边，头颅面向光线暗淡处。

姿势颇为诡异。

仿佛散架散到了一半，因为某种均衡，又停止了。

我一步步朝或走过去，等停住脚步，我仔细打量他一番，才缓缓开口，“你想起自己要向谁寻仇了吗？”

白骨没有动静。

好一会儿，那种一卡一卡的声音才慢幽幽地响起来——

或转过头，没有血肉的“眼睛”静静凝视我所在的方向，说，“皮囊用不了太久。”

我颔首认同，但置身事外，“那是国师需要操心的事情。”

多看他一眼，我又明确指出，“你没有失忆。”

“有些话不好对别人说。”

或一边说话一边艰难地撑着墙站起来，身上那被洗干净了反而显得愈发脆弱的白骨在此时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暗色，“你我是同类，有些话可以对你说。”

我整容肃穆，表示洗耳恭听。

或努力站直身子，“我有害即你有害。”

“是。”我没有否认。

“我被制造，毁灭，你也会被制造，毁灭。”

“……”

或刻意将这几个字说得意味深长，听起来带着某种嘲讽的意味。

他在嘲讽我有朝一日的下场将和他的一样。

我平静地看着或。

骷髅没有表情，但我觉得，此刻我好像从或的脸上看到了真切的“难过”？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