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老师。”雷小威连忙解释，“来看看我。”

“你咋这不懂事儿？老师也忙，这不白给人家添麻烦！”

雷小威妈妈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右眼上盖着几层纱布。她是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女人，个子很矮，皮肤有些粗糙，短发圆脸，看起来很憨厚。她开口说话时声音是哑的，郑心明白她一定是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悲痛才能这样平静地和自己说话。

郑心忙站起来，向前迎了几步：“阿姨，你眼睛怎么了？”

“这两天上火，长针眼啦，敷了点药，没啥事。老师，你坐，你坐，别站着。”

郑心重新坐下，雷小威的妈妈坐在郑心对面，雷小威坐在一旁的床上低头抠着手指。

“这孩子！快给你们老师倒水，坐着干嘛呢。”

郑心忙说不用麻烦，雷小威的妈妈倒是显得更过意不去了。

“这些天没少麻烦老师们。”她说，“之前他们班主任高老师也总来看我们。现在又麻烦你啦。你是小威哪科老师呀，我有点记不住了。”

郑心解释他并不直接教雷小威。看着小威妈妈又些疑惑，他只得把昨天傍晚和雷小威相遇的过程说给小威妈妈听，但刻意省略了雷小威求南冬帮忙的事儿，也隐瞒了自己的目的。

雷小威妈妈听完直掉眼泪，捂着嘴大哭：“这孩子，一点也不省心。孩他爸！你怎么遇上这事儿啦！让我们娘俩怎么活呀！”

这话听起来有些微妙，郑心不由得心里一动。但他没有时间多问，当务之急，是安慰好眼前这位可怜的母亲。

“雷小威的事我听高英杰老师说过。小威学习不错，将来能考个好大学，你也不用太操心。”

“唉，他成绩也就一般。小时候他姥爷教他拉二胡，能拉几支曲儿。高一文艺汇演的时候他出个节目，老师就说他有天赋让他走音乐生。这不，按着音乐生的路子练了一年。老师，不是我吹牛啊，我这儿子，走音乐生连Q大都能考上。但现在啊……唉！”

“现在怎么了？”

“之前，我和他靠卖煎饼果子，生意好的时候，一个月能挣上七八千。现在他爸没了，我……我……我怕对不起这孩子了……”

雷小威妈妈又哭起来，由低声哽咽变成嚎啕大哭。雷小威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也哭成泪人。郑心只能一直递纸巾，在一旁手足无措。

“妈，我不学音乐了！不管考上什么学校，我都一边打工一边读，毕业就赚钱养你！”

“傻孩子，有妈呢。妈就是把肾卖了，也得让你念书啊。你这么小，上哪儿打工呀？”

雷小威把泪一抹：“我去商场底下拉二胡！”

“那不和你姥爷一样了？他是瞎子，才吃那碗饭。你不是要当艺术家吗？”

雷小威妈妈擦干自己的泪，又拿纸巾帮雷小威擦了脸，把雷小威抱在怀里，对他说：“天无绝人之路，咱娘俩一定要好好活！”

雷小威狠狠地点点头。娘儿俩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里相互支撑着，既脆弱又坚强。郑心被这场景感动得暗自落泪，喉咙发堵。过了一会儿，大家的情绪都稳定了，他才清了清嗓子，说道：“也不用太担心，政府会安置的。保险也能赔一些。煤气公司肯定也能帮忙。”

“哪有那么容易？”雷小威妈妈叹气，“我们就在这里住几天，等安全评估结束了就得搬回去。保险是指不上了，说是自杀不给赔。煤气公司那天派人来调查，说是他爸引发的爆炸，不告我们就不错了。”

郑心心里也是一声叹息，他很想帮帮眼前的母子，可自己连房租都付不起了，拿什么帮呢。不过雷小威妈妈刚刚提到保险，正好给他开启话题的机会，他顺着话题问下去：“保险不给赔？这可太不公平了！调查结果还没正式公布呢！怎么就能确定是自杀呢！”

“我爸不是自杀！”提到这事儿，雷小威的眼睛好像要喷出火，“肯定是煤气公司的人使了钱，推卸责任！他那天下午还说要给我买把新二胡，怎么可能自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