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和西凉静雪离开后，夭颜骤然觉得疲惫。这只是个开始，她知道。她看着宫里雕花的朱红色的柱子，琉璃镶嵌的珠帘，这华丽的鸟笼果真是束缚着金丝雀。夭颜在心里叹了口气，便唤了紫儿陪她去御花园里散心。

正值午后，树林阴翳，鸣声上下，人影稀散，御花园里一派祥和。夭颜本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却也在这一刻恋上了这静谧恬淡的时光。苦于心中怨气无人能说，她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像小时候一样，在御花园中的碧溪湖中打起了水漂。

记得小时候在无情山庄，只有少庄主，也就是她的师兄凤玉卿在她无聊时陪伴着她。她也是那时才和凤玉卿学会了打水漂。凤玉卿待她真的很好，纵然无情山庄以冷酷无情著称，但每次凤玉卿见到她时都总是带着温润如玉的笑，而她，亦把凤玉卿当做哥哥一般看待。

想着想着，夭颜手里的石子儿便打偏了去，溅起了不小的水花，顺着石子儿荡起的涟漪，她看见了一个身着青花素衣的女子正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坐在湖岸对面的石椅上，手里捧着一卷书认真地读。想来刚才的水花也溅到了那女子的书页上，夭颜有些惭愧地走过去，轻声道，“姑娘，你的书湿了，不如我给你换一本干净的吧？”

那女子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惊诧一闪而过，随即淡淡道，“不劳烦贵妃娘娘了，清语这书反正也是消遣，湿了也无碍。”

夭颜眼前一亮，声音里又带了些许的欢快，“原来你就是贤妃苏清语啊。”眼前清丽淡雅的苏清语与夭颜之前心里猜想的不大相同，苏清语本是当朝丞相苏秉林之女，夭颜在入宫之时便未曾见到她来行礼，一直以为她嚣张跋扈，却不想竟是这般出尘的人儿。

清语随意应了一声，又低下头看书。“这是什么好书，让姐姐你这么痴迷？”夭颜是个开朗的性子，见苏清语并非俗气之人，便来了兴趣。

清语架不住夭颜的热情，浅笑道，“贵妃娘娘你说笑了，只是本普通至极的书。”夭颜显然是不满意这样含糊的答案的，便低头去看书名，“呵呵，是《长生殿》，想不到姐姐这般清澈的人儿也相信这天上人间不相负的故事。”

见清语不再言语，夭颜勾起一抹惑人的笑，凑到清语耳边，“姐姐莫不是想和皇上做一对比翼鸟，天长地久吧？”

清语的耳根顿时就红了，不是因为夭颜说中了她的心事，而是因为她人虽在宫中，却依然渴望遇见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她嫁给皇甫熙烨不过是因着父亲忠于皇上，而皇甫熙烨在她进宫后从未召她侍寝，平日里鲜有见面，就算见了面，皇甫熙烨待她也如宾客一般。她不知自己将来还有没有机会走出这深宫大院，她甚至不知自己是否要将易逝韶华留在这不可能给予自己幸福的人身上。

夭颜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因看见远远地站在苏清语身后低笑的皇甫熙烨而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