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宴会上的一干老臣极力反对皇甫熙烨姑息纵容这个妖女，坚持要将她就地正法，皇甫熙烨迫于无奈，只得挥了挥手，示意两位御林军上前将夭颜押赴天牢，等候发落。

此时夭颜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那七分娇媚，三分顽皮，有的，只是那种让人猜不透道不明的痛楚和悲伤。皇甫熙烨很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了，可是，此时此地，不是适当的时机，他只有将她放在天牢，暂且护她周全，再从长计议。

一场除夕晚宴不欢而散，西凉静雪自是又惊又喜，倘若夭颜因此失宠，那么她心里就会得到些许安慰。清语倒是觉得奇怪，素闻颜贵妃与皇上感情甚是融洽，怎会出现今晚这幕？唯有凤玉卿，见夭颜出事，直要冲上前去救她，却被太后按住了他推轮椅的手。凤玉卿心里越发地冰凉，他知道，这次要救颜儿，必然不易，他也知道，颜儿这般反应，一定与太后脱不了关系。

天牢。

夭颜不哭不闹，发丝凌乱，穿着褴褛的囚衣缩在一堆枯稻草旁，阴暗潮湿的牢房显得更加诡异。

牢房外传来枷锁碰撞的声音，生锈的铁环喀喇一声被狱卒打了开来，夭颜不用抬头便知道来人是谁。

来人看到夭颜的处境顿时勃然大怒，揪起一旁狱卒的衣襟，那眼神像是要杀人。

狱卒是个机灵人，见状忙吓得磕头谢罪，“皇上息怒，奴才这就找间干净的牢房给颜主子换上。”

待狱卒走后，皇甫熙烨才慢慢踱到夭颜面前，怜惜地抬起她削尖的下巴，又伸出另一只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颜儿，你到底是怎了？”

夭颜有些木讷地看着他，只是淡淡地摇头。

皇甫熙烨见她这般模样，自是急的不可开交，不禁使劲儿摇晃她的瘦弱的肩膀，声音也提了上去，“夭颜，你发什么疯！”她再不说，他也不知道能保她多久。朝中后宫皆看见了那夜她的行刺，刺杀皇上的罪名可是必死无疑，纵然他有心救她，可她这副态度，让他如何救得了她。

夭颜听闻他的话，竟痴痴地乐了，“我是疯了，疯到爱上了杀我全家的男子。”

皇甫熙烨一惊，正色道，“你到底是谁？”

“你还记得十年前沈将军一家惨遭贼手吗？”

“你就是沈将军的女儿？”皇甫熙烨一怔，往事如潮水般涌现。

十年前的皇甫熙烨，刚刚被册封为太子，年仅12。沈将军战功赫赫，声名远扬，却有密报称他预谋造反。皇甫熙烨的父皇知道毫无凭据并不能将沈将军定罪，但谋反一事并非空穴来风，他也略有耳闻，所以他决定暗杀沈将军一家，永绝后患。父皇为了考验刚刚封为太子的他，派他率人血洗沈府。然而，到了沈府门前，当他看到那一家老小其乐融融，共享天伦之乐的画面时，他便动摇了。他手上的剑渐渐失去了锋利，他实在是不忍对这上上下下三十几口的沈家下手，于是，他无功而返。

然而次日清晨，沈府全家惨遭贼人杀害，无一幸免的消息还是传遍了大街小巷，父皇封了沈将军为护龙将军，后事办的风光得紧。皇甫熙烨心下知道，不论沈家人是否死于他手，他都愧对他们。

“颜儿，对不起……”

夭颜听他这么说，就证明了太后告诉她的是事实，她记得除夕那日回宫，太后与她谈了一个时辰，告诉了她她全家的死并非是山贼所为，而是先皇派遣皇甫熙烨所为。

“这玉佩可是你的？”夭颜缓缓举起当年她在全家横尸之中找到一块不属于沈府而应该属于凶手的玉佩。

皇甫熙烨只看了一眼便知，那是他的，那是他受封的雕蛇玉佩，只是后来他便丢失了，不曾想是丢在了沈家。

见皇甫熙烨点头，夭颜的泪便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有气无力地说，“我狠不下心来杀你为爹娘报仇，不如你让我去死，一了百了，这样便不必与你纠缠不清，百般煎熬了。”

皇甫熙烨心里自是五味杂陈，良久，缓缓道，“你若还想报仇，就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