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重宁一脸恍惚,走得魂不守舍。
“令人心惊肉跳的那位——霜雪剑。”
“冷心冷性如蛇蝎……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酒舍里的对话,一字一句,声声入耳。
是,这确实是她,这才是真正的她。
她万万没有想到,沈邺竟能通过那块小木牌,辨认出她的身份。自以为改了名字,换上平易近人的笑容,披上一身干净的外皮,便能掩去那满身的血腥,满手的血腥,清清白白地给曾经的念想留一份不沾血垢与戾气的记忆。
太天真了,痴人说梦。她早该清清楚楚知道,取下第一条人命时起,就不能指望此生能撇得干净,血沾了手,腥气是去不掉的。
夜色寂静幽深,飞雪靡靡。
哦不,哪来的雪呢,不过是月光,她踽踽凉凉走过的一路,空气都隐隐弥漫出血腥。
她觉得很痛,说不出是哪里痛,但身受千刀万剐她也不至于这样难忍。
原来真正的疼痛与体肤无关,痛感纠缠着她的呼吸,缠绵的,深刻的,无意识的,不能习惯,就会窒息。
重宁一身颤抖得不能自已,不愿再听下去,跃身奔往傅府,闪入内院,在长廊上一步步走着,忽觉身边仿佛有人,转首却只看到自己的影。
月色皎皎她只看到茕茕孤影,又明又暗像是命里的弥补,人与影相伴,多么可怕,你在哪儿它在哪儿,不离弃地跟随。暗影坠着她的心,她的心如枝头结的累累硕果,一浮一沉猝不及防就会跌坠,就会砸落。
——必须得小心翼翼,必须得竭力维持,才不至于破碎。
脑海中,风烟漫漫,深深浅浅地,闪过她这些年的缺憾、悲悼,包括在她手上流失的每一条性命。
她是一个杀手。
心要足够冷漠,足够坚硬,足够狠绝,才能承当起这个充满杀戮的职业。沉没在长久的黑暗里,才能将影子遗忘。
这是重宁的选择。
这也是她所能选择中的,最好的选择。
可此刻,小心翼翼端护着的,竭力维持着的,不由控制地崩裂了。
九年里所牵怀的,而今,跌落,破碎,散失。
重宁耳畔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是身如焰,从渴爱生;是身如芭蕉,中无有坚。是身如幻,从颠倒起;是身如梦,为虚妄见。是身如影,从业缘现;是身如响,属诸因缘。是身如浮云,须臾变灭;是身如电,念念不住……
她记得后来那几年,师尊闲暇喜欢读经。
彼时重宁问她:“师尊信佛?”
晓无踪道:“不信。”
重宁又问:“那师尊为何日日读经?”
“因为目迷五色,什么都看不见。”
“读经能令师尊破去迷障,能有所见吗?”
“不能。”
重宁困惑:“那为何……?”
晓无踪道:“不信是信,信是不信。不能是能,能是不能。妄惑苦厄,五蕴皆空。”
重宁不解。
晓无踪道:“看不清去路,身无归处之时,它成了去路,成了归处,故而选择了它,无所谓信与不信。如此,又何必执着,信于什么,不信于什么?既遇之,则安之。”
师尊的话,重宁至今想不明白。
她恍惚看到一个人影。
一样人与影相伴的,茕茕孤影——顾靖一手执灯,立在长廊尽头处。
不知怎么,重宁却发现,那微末灯火,照明了她的去路。
她向他走过去,走至他跟前。
顾靖眉眼含笑,说道:“回来了。”
没问她去了哪里,只一句,回来了。寥寥三个字,却能令人听出一种安静的等待。重宁忽然安定下来,方才心中的沸腾次第潜息,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相伴,影子并着影子,一路静静走着,及至院中,顾靖推门走入,将手中灯挂往一壁。
院中没有一名侍婢,静静的,只得他们二人。
顾靖回身看她,轻声说:“我们明日便离开,你说好不好?”
重宁又嗯了一声。
“怎么了
第二十六章 第廿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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