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早晨，半开的窗扉在我眼前展现出大海的风姿。普照大地的阳光下，大海现出那样罕见的美，像朦胧的蓝宝石那样半透明，肉眼看不见的薄雾使阳光发出千变万化。

“在想什么？”科林从背后环住我，带着慵懒，无力的呼吸。

“想你。”

科林将我转过来，盯着我的眼睛，我露出睡意朦胧的笑容，回望着他。我的身体遍布伤痕，科林热衷于此。但我们之间有种奇妙的默契，我可以承受他所有的暴虐，他绝不会伤到可以被看到的地方。

“露露曾是巴黎最著名的交际花，但即便是她，也没有你这么好的演技。”科林冷笑着走下床，“你不愧是兰斯特培训出来的佼佼者。”

“你为什么不信另一种可能呢？”

“哦？”

“也许我说的是真的。”我看着窗外说，“也许，真的有人那么爱你。”

“好啊，尊贵的兰斯特大少爷，在我离开前，你能否匀出哪怕一个下午，陪我做些什么。”科林穿着衣服，系纽扣的样子性感的像是希腊雕塑。

“卢森堡夫人邀我去林间道路上去散步，你知道的。”我裹紧被子，“而且，你真的敢带我出去？”

“我当然不敢，你的家人像防贼一样防卫我，却将你随意交给什么王子，公爵……我为你承担了那么多，可现在我根本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想什么，即使在床上！”

科林冷冷的摔手离去，每次都以糟糕的谈话结束，我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夜不归宿。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在敞篷四轮马车里。从这道路上，依稀可以望见科林的玫瑰花园，却永远也到不了他的身边。有时我也疑惑，究竟我对他是爱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但我不愿放手，无论如何，能在他身边便让我感到安全。

到了旅馆后，我见到卢森堡夫人的仆人在前前后后的忙碌。

“这么早？”

“为了有充足的时间到山岩，或到瀑布，夫人吩咐早早驾车。对于行进缓慢的马车来说，这是很远的地方，要走上一整天。”仆人回答我。

于是我干脆等在大厅，哼起一首最近听到的什么曲子，来回踱着，等待卢森堡夫人穿戴整齐。我等人的门廊前边，一个年轻的穿制服的饭店仆役笔直站在那里，他衣着华丽，身体修长瘦削。他木然不动，但没什么真的值得担忧。

卢森堡夫人终于来到，贴身女仆将夫人及其衣物安置停当，我们启程。绕过车站以后不久，便走上一条乡间小路。拐一个弯，路两旁均为耕过的土地。

很快我便感到这条小路熟悉而亲切。

“我似乎来过这。”我指着耕地中间不时可见一株苹果树说。

“现在花谢了。”夫人看了一眼说。

“那大大的叶子，多像婚礼结束后台阶上的地毯啊。”我心醉神迷的说。

“提起这个，我知道你喜欢看教堂，可惜今天我们不走这条路，以后我们可以去看。”卢森堡夫人说着做了一个手势，“那教堂完全掩映在常春藤之中。”

马车到了一处海滨的高处，从树木的枝叶间依稀可以望见大海，这么远。我望着大海的波涛，尽情地想象。

“您喜欢我今天的装扮吗？”夫人问。我回头看，她戴的垂到长裙上的项链。

“我外祖母很喜欢。”

“我感到十分高兴。”夫人说，“我曾祖母绘制的肖像上，就有这条项链。从没出过我的家族，所以必是真品。今日的贵族都不重视传统了，算什么玩艺！”

我感到惊异，只好采取谨慎的态度，保持沉默。

“你好象很佩服作家，我认为我可以谈论他们，因为他们常到我父亲家里来。克尼安（这是他的真名）俗不可耐，但在晚宴上又十分风趣，叫人简直无法相信他会写出那样的书。”

下坡时，我心中骤然间充满了深深的幸福，我并不常常有这种幸福感。有一会，我将手放在眼前，闭上眼睛，坐在那什么也不想。这期间，我望见一只小鸟从一片树叶跳到另一片树叶底下，像是在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