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书并没有推辞，躬身走进房门，当见到房内摆放的箜篌时，不觉眼前一亮，“诶？居然是这架琴？”

何姝看他意外的神情，好奇道：“林乐师识得此琴？”

“嗯，这架箜篌是醉月仙居里的珍藏之物，传说是曾经红极一时的花魁所有，那花魁琴艺超凡。这琴就是当时有人爱慕花魁琴艺，所以为她专门打造的。”

“哦，原来如此啊。”听他这么说，何姝不由得打量箜篌，还真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老鸨对此琴十分爱惜，从不肯示人，如今竟将它交给公公弹奏，可见也是知道公公的琴艺高超啊。”林子书感慨。

是因为这个吗？难道不是因为那太监的身份高超？

“我还真不知道。”何姝见他看着琴两眼放光，客气道:“既然林乐师喜欢，不妨用这琴，弹上一曲吧。”

林子书闻言一怔，诧异道:“让我弹此琴？”

“是啊，反正放着也是放着，我正好也闲来无事，能借此欣赏林乐师的高超琴艺，岂不是美事？”

林子书脸色微微泛红，“在公公面前，如何敢自称琴艺高超？”

“不用客气了，林乐师请吧。”

作为一个深爱弹琴的人来说，看见一架好琴，就控制不住想上手摸摸，林子书也一样，按捺不住对琴的喜好，讪讪的欠了欠身，“那在下就献丑了。”

说罢，他撩袍坐到琴前，抖了抖袖子，随手在琴弦上一拨，伴随一串清脆的琴音，林子书开始了他的弹奏。

真好听……

何姝就在旁边看着，当然不是看琴，而是看人。

世上怎么能有这么不食人间烟火气的男人存在呢？而且还坐在我对面，据说他是专门给我弹琴呢。

虽然完全不知道他在弹什么，但就是觉得好仙，好好听的感觉。

“公公，公公……”

“嗯？”

也不知什么时候，昏昏欲睡的何姝被唤醒。她睁开眼睛才发现，林子书一曲弹完，正坐在琴旁边一本正经的注视着自己。

呃，居然睡着了。

有被他看出来吗？

好尴尬……

她赶忙挺身，满眼崇拜，“哇，你弹的真好，犹如天籁，让人陶醉。再听你弹下去，我真的就醉了。”

林子书闻言嘴唇微微弯起一道弧度，略显羞涩道:“公公谬赞了，相比公公的琴艺，在下还差的很远。”

我哪有什么琴艺呀？

何姝心里隐隐不安，他该不会想要与我切磋琴艺吧？那我岂不是露馅儿了？那多尴尬。

说点儿别的吧。

“呃，林乐师过谦了，弹琴嘛，琴技只排第二，更重要得是意境。”

“哦？”林子书闻言，眼睛不觉闪过一抹亮，“意境？”

“是啊，若无意境，再炫的琴技也不过是空洞的音符，没有灵魂，而意境才是琴曲的灵魂，有了灵魂，曲子才是活的，喜怒哀乐融入其中，才能感染听曲的人，让人从曲中了解弹琴人的所思所想。”

哼！我真是佩服我自己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啦。真能白话。

谈意境，总比弹琴好，一个动嘴，一个动手，没的比。

听她这一番话，林子书心中仿佛忽然间开阔了。“常听人谈及意境，可这世上哪有几人当真能听出别人曲中意境的？若真有那么容易，也不会有那么一句话:千金易得，知音难求。”

何姝观察林子书的神色，谈吐文雅，略带忧郁气息。

她笑了笑，“其实也不难，我方才听林乐师的琴曲中，隐隐透露出一些情绪，不知听的对不对。”

“哦？公公听出何种情绪？”

何姝想了想，“林乐师似乎有……怀才不遇的伤感。”

年纪轻轻的，谈吐还很有文化的样子，不考功名，不做官，却在妓院做个籍籍无名的乐师？背后肯定有个挣扎在理想和现实之间的悲壮故事。

果然，听到何姝的话，林子书心头猛的一颤，这话果然触碰到他深埋在心底的那些不甘。

何姝一看他这个表情，心里有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