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目光，目光里像含了三春的光，能将彻夜的寒凉都捂热。

他转过头，下意识顺着那道视线去看，就看见慢条斯理吃饺子的沈瑶。

不大的院子里还零零散散着许多人，有人在拉二胡，有人在弹琵琶，有人含笑低语，有人放声痛哭，有童子在摇头晃脑的背书，有一袭轻袍缓带飞快的敲打着石头，打出不成曲调的拍子……有人在弯腰说着吉祥话，有人边吃边啜泣，像是在吃断头饭。

小王爷漂亮的桃花眼四处转了一圈，继而将那一坛酒放在台阶上，又径自去厨房里捞了一碗饺子出来。

“唔……”他吃掉第一个，“盐有点多……下次叫小姑娘少放点盐。”

季幽早在进来院子的那一刻就悄然隐去身形，在黑暗里寻找明心宗宗主，穆云左则门神一样守在小王爷身边，那柄黑鲨皮短刀就藏在袖子里，随时可以出鞘。

沈瑶道：“你口味太淡。”

小王爷撇嘴，又夹住一只晶莹剔透的饺子，随意道：“恭喜啊。”

沈瑶嗯了声，也不问他恭喜什么，只自顾自吃饺子。

小王爷也斯斯文文的消灭了一碗饺子，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这才有空去搭理还没吃完的沈瑶，道：“双双抓那么多人来，就为了看你吃饺子？”

沈瑶吃饺子的手一顿，道：“不是。”

他说：“今天我生日，她想送我礼物。”

因为他爱热闹，所以她就想着办法的为他找人来庆生，一次又一次去外面找人，她想要那些人都来，都来为他过一个热闹的生日。

她想让那些人都向他说吉祥话，想让整个山水居都热闹起来，如同以前一样。

他曾经风流年少爱热闹，每一回的生日都要通宵玩乐彻夜不眠，豪华堪比皇宫的庄园内花灯一亮就是一整晚，五颜六色的烟花开的满天都是。

他就在所有人注目的焦点里放肆欢笑，呼朋唤友，意气风发。

那时候，仿佛天下都能被他们踩在脚下。

那时候，他是交友遍天下的江湖侠士，是挥金如土的意气公子，是人人称羡的英雄才俊。

她只是个傻子，是从小被豢养在狭窄幽暗的破落小院的傻子，没有人跟她说话，也没有人教她说话，那扇高不可攀的木门从年头锁到年尾，从来不曾打开，墙角的狗洞爬满了一层又一层的苔藓，一茬又一茬。

她在那个封闭的院子里生活了十年，说不出完整的话，连情感都表达不出来，不会哭，不会笑，不会难受，也不会高兴。

可那一回，送饭的仆人忘了将门锁住，她便走了出去，再也没回去。

是他捡到了她，像是从前捡起受伤的猫狗，随手施舍路边的乞丐一样，他捡到了她，并没有什么特别，他甚至将人丢给管家后就忘了还有这件事。

她犹如一株荒芜的枯草得了雨露，在微末阳光的照耀下拼命的抽芽，她摸着自己的喉咙学发音，学会的第一个字就是他的名——瑶。

在沈府做杂役的那些日子，她自己怀揣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磕磕绊绊的求着管家教她写字，写的第一个词，便是他的名字。

写了一遍又一遍，像是要刻在心上一样。

他喜欢在太阳未升起时就练武，剑法如惊鸿，她将时间摸的很准，总是能拿着扫帚轻而易举的撞见，然后就在廊柱后无声无息的看他，边看边在心里比划，连带着将他的样子都比划进心里，直看到他收剑回屋，或者其余下人都开始活动。

他待在沈宅的时间很少，总是脱缰的野马样冲在外面，沈夫人劝不住，就只好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选护卫，可说的是护卫，实际上却是要死卫，因为沈夫人筛选护卫的条件便是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牵无挂。

管家问她，愿意一直跟着少爷吗？

她想也不想的点头，因为少爷就是沈瑶。

那时管家的面色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她从来未懂，也从未想过去深究，她只知道，那一日，她跪在他脚下，用生涩的喉咙发出了他名字的声音。

而他那双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