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儿没奈何，只得挽了袖子上前，一掌打在思思左颊上，登时红肿起来。那思思也不敢躲闪，更不敢哭出声来。因着往日被其他宫女欺负，她越是哭叫，对方便越是下狠手，如今只敢默默垂两道泪。佩儿看她可怜，这手便仿佛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了。

宝儿却不依不饶，一叠声催促，等了半晌，见佩儿总是没有动静，嫌她不中用，索性一把推开，亲自撸了袖子，只一掌就把思思打得倒栽过去，咕咚一声倒在石头地上。佩儿慌得忙去扶着她道：“良人仔细手疼。”

宝儿犹不解气，一把摔脱了佩儿的手，又提了裙子，赶上去踢了几脚，踢得思思满地乱滚。佩儿急得只是拉她的衣角道：“良人何苦和她置气，只恐脏了自己的手，又叫旁人看了笑话。”

宝儿方才尽力一掌，也觉手心热辣辣疼。她因此收了手，放眼四顾，只见不远处花池里有那造景的青石，便指着道：“你且把那青石搬来，让这小蹄子顶在头上跪在这日头下面。不跪上一个时辰不许她挪动。”

佩儿赔笑道：“我看她支撑不住的。良人踢了她那几下就够她受的了。”

宝儿只是不依，佩儿拗不过她，只得令思思跪下，真去掇了块青石过来，叫她顶在头上。那思思含着两泡泪，抖手抖脚地托着石头，勉力支撑着，模样十分可怜。

宝儿站在那儿看了半日，觉得日头毒辣，便吩咐佩儿在此看守着，自己回了房中休息。佩儿见她不再出来，忙和思思道：“你且把那石头放下吧，有我和你看着，待良人要出来再顶上，你也免了辛苦。”

思思噙着泪道：“谢姐姐好意，我只怕良人猛可出来了，看见我没受处罚，再生事端，还要连累姐姐。”

佩儿苦劝，见思思不听，暗叹她实在老实，也不便再劝了。过一阵此事传遍秀苑，人人都来看热闹，有叹宝儿手段毒辣的，有笑思思时运不济的，有只来看热闹的，那花园里一时竟比街市还喧闹三分。

众人正看得有趣，忽听得有人喝道道：“施贵人到了。”

众人连忙屏息行礼，曼丽也不回礼，只往思思那边瞧了一瞧，笑道：“这丫头敢是要投军去了，在此操练？看她长手长脚的，倒也合适。只可惜军营那边收女人就一种用途，不知她受不受得住。”

思思吃她一调侃，委屈地险要哭出声来。但宝儿一个小良人她尚且得罪不起，曼丽一个贵人，她更不敢直视，只好任她调笑，自往肚里咽苦水。

佩儿知晓曼丽的来历，更是不敢答言，只好在一旁赔笑。那曼丽没睡好觉，又被闹嚷起来，存心要寻人晦气。只寻个宫女，她且看不上。宝儿当日那一段公案，她又心里有数，嫌她顶在自己之后，如今便要拿她使性子出气。因此她且不理会那思思，只对着佩儿冷声道：

“我且问你，这行宫之中，何人位分最高？”

佩儿忙敛容屏息道：“自是皇贵妃娘娘。”

曼丽便颔一颔首道：“正是这话。那我问你，这宫中何人可对宫人行责罚之事？”

佩儿暗暗叫苦道：“自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在，理当由皇贵妃娘娘代理。”

曼丽登时敛了笑容喝道：“你既知宫中规矩，便不该明知故犯！你和我说说，你家主子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胆敢代行皇后之责，体罚宫女？”

那宝儿隔着窗子，一席话听得一清二楚，立时就忍不得了，攘袖挽裙，就要出去与曼丽厮打。周围宫女苦苦拉住，劝道：“她是贵人，良人不便与她出去争驰。何况她训的是佩儿，咱们只装不知，混过这一阵就是了。”

宝儿也知她们说得有理，只得强忍下来。然而她心中到底有气，待要全装不知情，曼丽那声音高高低低，刀刃似的直往她耳中刮。那宝儿气得粉面通红，只在屋中踅摸，如磨盘风车般打转，手中一块上好的潞绸帕子，直叫她扯得絮絮碎碎，不成个样子。

细说来，曼丽所讲却是正理。若她是个好性子，轻声慢语说上一两句，宝儿或许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