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丽和皇贵妃不曾见过几面，不知要说些什么，倒是梅香见状，笑道：“娘娘不必烦扰。奴婢听闻，皇后与皇贵妃两相争宠，最是不睦的。”

太妃见状，笑道：“你这小丫头，又生出什么坏水来？且说来让我听听。”

梅香便道：“前儿奴婢不当值时，曾往宫女下处喝水歇脚去，正逢着个积年的老嬷嬷在里头讲古，跟着听了听，方才晓得，原来前朝时，宫里侍寝的规矩和现今大不相同，似是更有礼些。奴婢就想着，自来文人都讲究崇古，如今何妨在这上头也崇古一次？”

太妃听罢，沉吟不语。曼丽却是一头雾水，她虽读过许多书，可哪有个书里讲过前朝内宫如何侍寝的？因此茫然不知，只管朝梅香看去，梅香却只瞧着太妃脸色。过了好一阵，太妃忽的一笑，梅香心里登时一松，跟着赔起笑脸。只听太妃慢慢道：

“你这话倒是很有些道理。前朝许多规矩都是很好的，虽则新朝新气象，却不该荒废了旧制，叫人惋惜。你且寻个人，往皇后宫里候着，见她回来，叫她即刻来见我，就说有事商议。此等好事，谅她不会不允。只可惜，白叫她占了个便宜。”

梅香笑道：“俗话讲‘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总要与皇后些好处，她才乐意做点事。何况她二人相争，说不得弄到最后两败俱伤，娘娘岂不是渔翁得利？”

太妃笑着点头，又向曼丽道：“好孩子，你且先回去歇着。没得我说这事时，叫人瞧见你在这儿，当是你撺掇出来的，平白给你招事。”

曼丽起身拜过，究竟忍不住问道：“前朝侍寝到底有何制度？甥女愚笨，求姨母指教。”

太妃却只笑道：“你回去等候，至多明日，就晓得原委端倪了。”

曼丽见问不出情由，心下疑惑，但也只好拜别而去，只管把自己想得抓心挠肝，却又不得其所，不得已放开了，只去想着燮华若能来，自己该如何应付。思来想去，到底把牙一咬，暗道，实在不行，拼着将身子再与他糟蹋一回，高低要他为自己寻个出路才好。太妃虽是自己姨母，终究老迈，便是日后轮着自己继承衣钵，少不得也要依仗燮华这等年富力强之人。

太妃这人，年轻时做事不甚爽利，常叫她心腹怨怪，嫌她惫怠不堪，万事不理，只爱睡觉。然而上了年纪后，反倒风风火火，刚愎武断起来。方才和梅香等人计议起恢复旧制一事，现如今便立时要办起来。虽则皇后尚不曾回来，早已先遣人往内侍中，令挑出一名老成持重的，四名年少力壮的，两名伶俐机变的内侍来，暂且候命。又使人持了后宫妃嫔名册往银作局去，令速速造出小牙牌来，上头须写着某妃某嫔。一时银作局又遣人来回，说便是银质小牙牌也需时日方能做出。太妃甚是不耐，令先用好木头造出来，暂代一时。总归是闹得人仰马翻，个个手忙脚乱。

皇后陪着皇帝累了半日，因皇贵妃立定要藉此收服人心，故将祭奠一事弄得格外盛大。那些个死去旧部的家人俱被寻来，臂缠黑纱，胸佩白花，垂头肃穆，立于神道两侧，帝后二人亲执了花圈，上扎挽带，置于墓前。又唤那死者家人上前，缓缓说几句安抚之语，以下墓冢皆如此办理。

皇后随了一路，遇着那亡故之人只遗下孀妇弱女的，少不得她要出面抚慰一番，做母仪天下之姿。虽是狠出了番风头，却也累得腰酸背痛，暗中怪责皇贵妃铺排得场面过分，叫人不得安生。适才坐在辇上回宫时，险就睡熟过去。如今到了宫中，原想着好生歇息一回，再唤几个宫女揉肩捶腿。怎料太妃竟使人候在宫中，定要自己立时前去。皇后固然满心不悦，却到底不如皇帝胆色肥壮，敢公然开罪太妃，只得腹诽几句，也不下辇，直令辇车转往太妃宫里。

因皇后犯了个懒，遂叫太妃瞧见了偌大阵仗。太妃遂想起自己当日虽得先帝宠爱，又是世家出身，奈何只做得一名妃子，不是正妻，心下登时不快起来。人老多疑，因而疑心皇后是否故意摆出阵仗，想要讥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