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翰身上。

所有菜盘碗筷落到地上发出一片碎裂的声音，就只是那么一瞬，晏逸阳听得毛骨悚然，然后他听到身旁的母亲发出刺耳尖锐的哭喊声：“滚！快滚！”

晏翰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可以正大光明地和那个人一同离开了，离开之后一定还会“接受”那人不痛不痒的几句安慰，同时理解他家庭的难处。当然临走前他还假惺惺地叹了口气。

晏翰离开，钟芷尖锐的哭喊声却没有停下来，王妈赶紧来抚慰钟芷的情绪，也不知过了多久，钟芷哭声小了许多，突然转头来看着晏逸阳。

晏逸阳紧张起来，几乎是有些讨好地，“妈，我…”

钟芷淡漠的眼光扫在他的身上，那眼神也不知是看待仇人还是看待儿子，“你们还真是长得像。”

晏逸阳手足无措地站起来，然后就听到钟芷冰冷的一句：“滚。”

晏逸阳就这么迟疑了几秒，桌上剩下的水杯就砸到了他的头上，虽然距离很近，但如果他像晏翰一样有意去躲的话，也是可能躲开的，但他就这么站着受住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钟芷的情绪看起来又要激动起来，王妈忙劝道：“逸阳，你快先出去，等我再通知你。”

晏逸阳很不想自己就跟晏翰一样，进来没多久就走，可是那些尖锐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你也给我滚！给我滚！”

晏逸阳还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一时之间，所有的声音都是噪音，他就这么离开了家，跑到楼下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坐着出神，本来以为还是白天，出来才发现天已经有点黑了。

他摸了摸眉角，结果摸出了一手血，身上又没带纸，他只好用手把血擦开，看着手上的血，有一瞬间很迷茫这是不是自己的血。

一个人从他面前走过，走过一小段之后又走回来，“逸阳？”

晏逸阳抬起头，看见了一张戴着细框眼镜的圆脸，“杨舜，你刚放学回来？”

“怎么可能，这么晚了，我肯定得是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来的。”杨舜指了指他的手表。

他和晏逸阳家里人都认识，两人一个小区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所以还算清楚晏逸阳家里的情况，此刻看了看晏逸阳坐着的样子，大概估计到发生了什么，于是问道：“去我家吧？你好久没去我家玩过了。”

杨舜的家庭跟热闹美满的舒安远家没法比，但夫妻相处平和，也足够让晏逸阳羡慕了，总之大多数人的家庭晏逸阳都很羡慕。

杨舜的邀请自然是好意，但让一个他这样的外人，进入一个不属于他却让他羡慕的环境里，那他的羡慕有时候会不可避免地变成嫉妒，那种感觉，如同火烧一般，能够让他这样心理不健全的人恨得手心渗出血来。

何况他心里也知道，其实很多知道他们家情况的人，私下里对他的看法要么是怜悯要么是防范，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无法忍受。

晏逸阳摇摇头，“你先回去吧。”

杨舜知道晏逸阳的脾气，虽然平时看起来很好说话，其实他向来说一不二，一旦决定的事容不得半点转還的余地。

他其实很想说留下来陪陪晏逸阳，不过从小到大这种事发生得太多，他每次提出的时候，总会在第一时间遭到晏逸阳的拒绝。

杨舜于是点点头，“好，那我走了。”

晏逸阳一直等着王妈的消息，大概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王妈拎着书包从楼门出来，晏逸阳心凉了半截，沉默地从王妈手里接过书包，已经知道自己不用回去了。

王妈叹了口气，原想说点什么安慰他，他只是背上书包笑道：“王妈，那我就走了，拜。”

然后他就匆匆离开了，他连安慰都害怕听到。

等出了小区，他又迷茫起来，不知该往哪里走，他也不坐车，就靠在公路边上慢慢走着。

这个城市的结构很有意思，此刻他走在公路边上，往下看过去，十几米几十米以下还是交叉的公路，路边也没什么人，入眼都是霓虹，沿着公路的尽头延伸出去，看起来孤独又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