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逸阳跟着上来，然后看到一片空旷的天台，一眼看去其他教学楼和繁密的树林都在下面，因此往下是树林遮住的一片漆黑，往上漆黑的天空反而隐约显出几粒星子来。

“你常来？”天台上风很大，晏逸阳终于拉上了外套的拉链。

“嗯。”薛泽铎寻一个边上站着，“从初一到现在，来了很多次了。”

“当心一点。”晏逸阳跟着走过来，站在薛泽铎的身旁看着远方，“这里很适合掉下去。”

“是。”薛泽铎声音淡淡的，“学校里的人自杀都爱挑这里。”

这里一片寂静，几乎隔离了一切喧嚣，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眼里却又只能看到疏离而漆黑的远方，晏逸阳低头看着下面一片朦胧的黑，薛泽铎的话他应该下接一句玩笑，但是他没有，他问道：“那你常常站在这里，你有想过跳下去吗？”

跳下去，有时候有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十年来，他常常在想，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

假如他死了，是否可能对谁造成什么影响？

后来他想了很久，最后得出结论：似乎是没有的。尽管他一直在努力地讨大多数人的喜欢。

“没有。”薛泽铎的话很笃定，“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对谁是个重要的人，我甚至常常觉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参与者，而仅仅只是一个观看者。”

晏逸阳看向薛泽铎，薛泽铎继续说着：“但是我要是死了，这个世界也就没了。”

晏逸阳笑了，他终于明白自己最喜欢薛泽铎身上的哪点特质了，“你是唯心主义者。”

薛泽铎没有反驳，“有可能。”

晏逸阳轻轻一跃坐到了边上，背后是悬空，他却轻松地摇着两条腿，就跟平常坐在椅子上摇腿一样，“如果我死了，这个世界也没有了吗？”

“上面风大。”薛泽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一把把他拉下来，“当心着凉。”

晏逸阳一愣，然后笑了，“是有点冷。”

他们面对面站着，也许因为周围实在太黑，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不是现实的感觉，在这个城市里，很少有这么黑的地方。

晏逸阳看到夜色里薛泽铎的脸沉静而柔和，眼里盛着碧海汪洋，泛着粼粼的波光，偏偏这一片光芒好像就打在自己的身上，他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就突然伸手抱住了对方。

薛泽铎一愣，晏逸阳的脑袋偏在他的肩膀上，然后他听到晏逸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可以这样取暖吗？”

耳边痒痒的，却很舒服。薛泽铎伸出手来环住了晏逸阳，“可以。”

晏逸阳的口吻非常平静：“你知道我妈的事对吗？”

“大概知道。”薛泽铎说，“不太清楚。”

“大概知道或许感觉不到事情本身的程度。”晏逸阳说，“毕竟世界上所有事说出来都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无数个日夜里的恐惧，家里各处都可能出现的狼藉，夜里重复响起的哭喊声或碎玻璃声都无法在一句话里总结出来。

“我爸妈…”薛泽铎垂下眸子，“可能也只是你看到的冰山一角。”

很多时候，一个生活在阳光底下的人治愈不了黑暗里的人，黑暗里的人仰望着别人，同时心里在恨。可是同病相怜的人不同，他们能理解对方的苦楚，从对方的苦楚中找到一丝慰藉。

“我妈她…”晏逸阳有一瞬间的失神，“是我害的…”

薛泽铎心中一怔，却只是把晏逸阳环得更紧，他没有说话，等着晏逸阳的下文，晏逸阳却没再说话了。

他们相拥了很久，晏逸阳觉得不能再就这个话题探讨下去了，他觉得现在还不是双方和盘托出家底的时候，似乎还差一点，还差一步。

但具体是哪一步，他却也说不清楚。

晏逸阳拉着薛泽铎靠着墙边坐下，换了个轻松的话题：“听说今天韩薇请你吃饭了。”

薛泽铎点点头，回想起今天中午的饭局，韩薇还带了个女生，两人不停地说话，叽叽喳喳得他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