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好吗？

有一天，你从朦胧混沌中醒来，有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他微笑的看着你，这样温柔的问你。

睡得好吗？

你努力回想，这个人是不是在昨夜临睡前，用同样温柔的声音对你说“晚安”的那个人。

你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一场很长很累很心酸的梦。

一梦七年。

你明明应该还是那一个从小镇走出来的腼腆的年轻姑娘。你有一个很喜欢的男孩儿，他住在你的对面，你喜欢每一天清晨敲开他的房门，然后看见他惺忪的睡眼。

你叫他名字的时候，声音里都能听得出笑意。

你叫他的名字，芸霁。

有阳光味道的“芸霁”，有下雨声音的“芸霁”，有春日温暖秋日清凉的“芸霁”

芸霁，芸霁，芸霁

你听见自己羞涩的、清脆的、喜悦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循环往复。你开始焦急地四望寻找，春夏秋冬在你眼前辗转于瞬息，你终究是没能找到那个名字的主人。

你最后回头，看见的，只是站在树荫下，被斑驳光影照耀着的自己。

她，还是少女模样。

她，含笑看着你。

“睡得好吗？”

蹲在床旁边的人，手掌轻轻落在风雨的长发上，又一次温柔的问到。

风雨双眼中的浑浊逐渐散去，变得清明。

她看着他，“芸霁。”

出口的声音是喑哑的。

芸霁抚摸着她的头发，微微倾身，绵软的一吻落在她略显苍白的额头。

风雨坐起身，握住了他的手。

他笑的时候眼角出现了几丝皱纹，眼底有深重的清灰。

她心疼又愧疚，“我又不好了。”

芸霁嘴角的笑僵硬了一丝，他垂下头，看着两人相缠的手掌。

一个宽厚，一个嶙峋。

那嶙峋的，颜色比脸颊还要白出几分，干涸僵硬。

“六二，”他说：“要不要出去走走？”

风雨问：“去哪？”

芸霁抿唇，眼珠转到一圈，然后笑着说：“回家怎么样？回你老家。”

风雨睁大眼睛，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或许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很不错，眼睛里清亮了许多，笑着与她对望，再次肯定的眨眼。

出发前一天，风雨午睡醒来的时候看见坐在床边的芸霁，他一直看着他，不知守了多久。

他轻轻整理她额前睡得凌乱的碎发，说：“起床了，晚上咱们出去吃呀。”

风雨眨了眨眼睛，拉住他的手，微微用了力气。芸霁知她紧张，另一只手抚上她的手背，轻轻拍着。

“有个人我要去见一下，你要跟我一起。”

在约定的地方看见余四季的时候，风雨局促的握紧了手掌。

那些精神不好的时候发生过的事情，并不会随着她的清醒消散，所以她一直记得，不久之前，又一次在尚玉苑莫名醒来的那一天，当她敲开对面的门，看见的女人和现下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长着一个模样。

余四季依然是美丽的，她梳优雅的发型，穿得体的衣服，精致得一丝不苟。明明是一个鲜亮得能将自己比进尘埃里女人，而此刻，风雨却分明的从她脸上看出了类似战败将军才会有的那一种落寞。

芸霁从风雨手指蜷缩的一瞬间便伸过手掌来，轻轻握住她的，光明磊落的，丝毫不避讳余四季眼底那一瞬间掩饰不住的刺痛。

“你总是这么任性。”余四季看着芸霁，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芸霁丝毫没有愧疚的样子，目光缓缓从风雨身上移到她那方，其中的温度也在逐渐消失。

“你不是早该有面对这一天的思想准备，从你出现在我身边开始？”他反问。

余四季瞳孔微微震动，旋即又恢复平静，自嘲地笑着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的名字和六二很像，你笑起来的样子也有几分她的影子，最可笑是你出现的方式。”

余四季微微蹙眉，她忍不住去回想初见他那一天的场景。

记忆还清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