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罐里的鱼汤很快冒起了欢快的泡泡，咕嘟咕嘟的声音不绝于耳。只让人听着就食欲大振。福兮捡着刺少的鱼肉盛了一碗，先端给了白归一。

白归一没有食用的心思，端着满满一碗鱼肉来到了兰重火的身边。他先把鱼汤给他喂了几勺。刚想再喂的时候竟然看到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白归一大喜过望，几乎要喜极而泣，口中却埋怨，“兰重火……你大爷的。睡了七八天了都。你终于愿意醒了……终于醒了……”

兰重火对自己的身体心知肚明。他虚弱不堪的脸上扯出了一抹虚浮的笑，“我是——是被馋醒的。”

“你醒的正好，我们做了鱼汤，你多喝一些。”白归一说着就往兰重火口中送，仿佛想要将这一碗汤一股脑儿都倒进去才放心。

兰重火迷迷糊糊中喝了一小口，刚想喝第二口的时候，一口血又喷了出来，白归一始料未及，整个衣襟上遭殃了一大片。就是脸颊上都带了几滴血迹。

白归一被吓到了，浑身颤抖，脑海里嗡嗡直响，手脚冰冷，哽咽着道，“兰宣，你别吓我，你别吓我——”

他原本还不想被兰重火得知自己的情况的，所以还想着掩饰一番，可真是临阵他觉得自己完全做不来这事，后来看到福兮也是一脸惊恐的表情又觉得哪怕自己再掩饰也是无济于事的。

这口血像是一把冰冷的刀，一下子插在他的心口，生疼生疼的，让他什么都顾及不上了。

福兮也一脸凝重，前来为兰重火诊脉。

兰重火断断续续道，“挺好——挺好的。”

“什么？”

“这里风水挺好。埋在这里挺好的——”

“你说什么胡话！兰宣——你一定要好起来，我要带着你回长安的——”

“哎，幸好明伦不在。否则——我们苍梧山四侠可要全军覆没了——”

“我们是生死之交啊，发过誓要同生死的，你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没必要了，归一——”

“有，有。”白归一不住点头，“你若是还在，我还有拼命的劲头，你若是不在了——你若是也不在了——我还这么——干什么呀？”

兰重火听出了这话的意思。他现在迎难而上，拼着这一口气，一半是自己，一半是外面那群士兵。

若是自己垮了，白归一构筑的心里防线也就摧枯拉朽般，不复存在了。

被人在乎的感觉真好，他心里暖暖的。

“——少了一拜，不做数的。”最后说出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怎么不做数？我说作数就是作数——”白归一看着兰重火，他一直在笑，“那我们现在拜，把差掉的最后一拜补上。”

“拜什么啊拜？拜天地？还是拜高堂？要不，夫妻对拜？”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行了，归一。我都快不惑之年的人了，已经活够了——”

“什么不惑之年？你多貌美如花啊。”

兰重火一直都是心高气傲的，哪里肯认老服输？这话太过反常，反常到了不祥的境地。

“兰宣，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你还没有找到你的一生挚爱，你也没有儿孙满堂。你就是死，也要百年之后死在白鹭洲那张柔软的床上，而不是这里。”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找到？”兰重火看着他，又是一笑。

“求你，再坚持一下——你大哥还在长安等着你回去呢，你若是不在了，他一定会怪我的，我好害怕的，你就当是为了我，再坚持一下——”

兰重火点了点头，眼睛合上了。

“兰宣！”

白归一失声惊呼，他的心，原本在悬崖峭壁的边缘摇摇欲坠。此时突然从上面跌落，掉进万丈深渊，摔得残破不堪。

福兮切了脉，立刻安慰他，“郡马爷莫慌，我们家公子还有气。”

白归一却像是要咽气了一样，呼吸不畅，停顿很久，狂跳不止的心才平复下来，“他到底还能——”

“恐怕今日是回光返照之象。”

“也就是说，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