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的纠葛让顾思潜疲惫不堪，直到早上醒来还有一点头痛，虽然已经拿定主意，但想到面对陈茉然，他还是有些为难，毕竟是自己心爱的人，毕竟自己无意中给她造成了那样大的伤害。

昨晚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整晚没联系陈茉然，有些担忧她爸爸的病情，也不知她能不能应付。拨通电话，又是一阵忙音，他有些坐立难安，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杳无音讯。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个医院看了哪个专家，只好翻出简历，找到她的家庭住址，开车过去守株待兔。车子停好，顾思潜躲在角落关注着小区大门，习惯了从空调车进空调屋，他并没有穿太厚的冬装，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冻得跺脚，好在很快便看到陈茉然和家人的身影。

他不敢贸然上去询问，只好默默跟随他们，一前一后四个人乘坐地铁到达了医院。

时隔十年，顾思潜再一次乘坐公共交通，心中别有一番滋味。这便是自己和陈茉然之间的距离吧，顾思潜看着地铁里人潮的拥挤，不禁感慨，这种普通人的生活已经离他太过遥远，可他爱的人却还身在其中。

进了医院的大厅，他看到了记忆中熟悉的人山人海，混杂着各种复杂情绪和各式各样的气息，尽管冬日寒冷，那种奇怪的气味仍然让顾思潜反胃。

自己的尾随并没有被发现，爬上门诊三楼，他看着陈茉然手里拿着化验单、彩超和CT的片子，走进了专家门诊办公室。

顾思潜明白，专家查看各项检查报告，最终的确诊和诊疗方案即将确定，他坐在走廊的排椅上，不由自主地祈祷起来，盼望陈茉然父亲的病情还能挽回，减少一些他的愧疚，只要还有机会，他愿意付出所有力量去补救

两个人坐在一扇门的内外，心中都无比忐忑，时间因为情绪的挤压变得缓慢而悠长，感受十分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门诊大门打开，陈茉然带着父母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难以辨别。这种时候，顾思潜特别讨厌陈茉然的喜怒不形于色，他坐在楼道的椅子上，挤在一群患者中间并不显眼，他不敢上前，一时间却也无处可逃。

陈茉然一眼便看到了他，四目相对情绪复杂，顾思潜有些不敢确认，他仿佛读懂了她眼中的依赖、期盼、欣喜以及丝丝尴尬。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拿出手机像是在发消息，父母不明就里地看向她也停了脚步。

顾思潜的手机叮咚一震，这么多天以来陈茉然第一次回复自己：“我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

他心中了然，朝着她微微点头，陈茉然会意的带着父母继续向前，经过顾思潜时并未相认。

顾思潜看着陈茉然的背影，心中酸涩，回国后的第一次见面是这样匆忙又情绪复杂。他不知道陈茉然刚刚听到了怎样的消息，是好是坏，所以当他看到那条微信，便听从她的安排，不想再给她增加负担。

见他们走远，顾思潜又起身跟上，排队，付款，排队，取药，顾思潜跟着陈茉然经历了一遍医院磨人耐心的程序。他看着她疲惫的排队，很想上前安慰，又怕给她带来困扰，心中磋磨的酸涩。

他忽然十分理解自己的母亲，普通人家中亲人生病，想要治疗是如此大费周章。那些千辛万苦才坐到母亲面前的病人，仅仅靠着门诊的十几、二十几分钟，就要决定他们今后的病情走向，甚至人生走向，所以母亲才会那样认真，付出巨大的努力，只为对得起那份重托。

他也明白了陈茉然对梦想的坚持和付出的努力，在这个世界上，治病救人绝对是最为神圣和光荣的职业之一。

等他们从医院出来时已近中午，陈茉然和父母经历三个多小时的奔波，终于回到了家。

顾思潜坐在她家小区的凉亭里，看着陈茉然消失的背影，有些无奈，也有些庆幸，他们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他知道她懂他的陪伴。

因为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早上初见陈茉然时她眼中的凄惶已经渐渐褪去，也许是父亲的病情并没有想象中严重，也许是自己的